冯骥笑了笑:“谭兄可是后悔与我喝酒了?”
谭嗣同沉默不言,只是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冯骥淡淡道:“谭兄,你们把所谓的希望,放在清廷自我变革上,实在是愚蠢。”
“你可知道,这天下,早已不是清廷说了算的了。”
“便是清廷说了算,也不是你们扶持的那位说了算。”
“尔等维新变法,注定失败。”
谭嗣同脚步一顿,语气冰冷:“大清依旧是正统,天下士子,有识之士,皆受皇恩,岂可不忠天子?”
“你等食君之禄,不思报君,还有何颜面在此评论我等行事?”
冯骥不禁笑了笑:“食君之禄?我一不是官,二不是士子,何来食君之禄?”
“士农工商,不论你是何人,这天下安定,才有百姓活路,若非朝廷,你们焉能饱腹?”
冯骥笑了笑:“一派胡言,你也是读书人,王朝更替,自古就有,你也去过国外,知道皇权天授,不过是统治者的幌子,用来糊弄百姓而已。”
“便是你所谓的忠君忠父,也只是儒家用来统治人心的话术。”
“你该知道,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一切都是百姓说了算。”
“严复说的不错,你等需要睁眼看世界,如果你不懂,那便是你看的不够多,不够深。”
“谭兄,听我一句劝,清朝没救了,你等变法,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有空的话,去广州走走,那里有救国之道。”
谭嗣同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冯骥:“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冯骥不以为意,笑着摆手。
九斤目瞪口呆,头一次见有人敢跟少爷如此辩论,说的少爷哑口无言。
谭嗣同喝道:“九斤!还不走?”
“啊?哦哦。”
九斤连忙起身,跟上谭嗣同。
看着二人离去,赵健挠了挠头,不禁道:“我感觉这人不错啊,怎么你们聊不到两句,就聊散了呢?”
冯骥扭头看向赵健,笑道:“他要我去给清廷卖命,你说可能吗?”
赵健顿时直接摇头:“那肯定不行,朝廷里哪有好人,一群无能之辈,您去指挥他们还差不多。”
冯骥大笑,果然,读书人读多了,脑子就被儒家一套思维奴化了。
还是这样的武夫,更有可塑性。
冯骥明白,这个时代,除非是真正走出国门,见过世面的读书人,否则大部分读书人,都还是有忠君爱国的想法。
可惜,他们爱国,爱的是大清,而不是中华。
他们分不清这一点,注定都是徒劳。
晚清,不值他们得效忠。
满清不在乎外国人如何欺压百姓,凌辱中国,就算割让土地,赔钱赔款,也无所谓。
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统治地位。
洋人只是要钱,要地盘,但是不会让他们丢失皇位。
他们仍然可以压在亿万百姓头上,做世代皇帝,子子孙孙,仍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明白这一点,再看清政府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操作,就会明白当权者的用心了。
故而百姓再如何受辱,再如何热血,只要清政府在位一天,就只能憋着。
可惜,眼下除了南方革命党,其他人很难看清这一点。
就连白莲教,义和团,都打着扶清灭洋的口号行事。
简直就是笑话,扶清灭洋……这大清,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而已。
冯骥看着窗外的树木飞后退,轻笑一声,不再理会。
……
从马家堡下车,冯骥二人骑上骏马,一路来到城内。
京城人来人往,热闹程度,远比其他各地。
这里没有当街斗殴,没有黑帮横行,光天化日收保护费。
来往店铺,洋行不少,更有不少红毛鬼坐着轿子,对着京城民众指指点点,时不时出嬉笑之声。
那神态,让冯骥想起前世去动物园游玩的旅客。
这些洋人眼中,怕是眼前的清朝人,便如动物一样。
京城的女子,普遍要比其他各地的女子容貌俊俏些,可能是京城脚下,贵人居多,女人们也吃的饱饭,不用从事劳作,故而生养的好些。
至于男子,倒是依旧个头不高,但是精气神似乎要比其他地方好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