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浑身一颤,目光不自觉落在了朱冲身上。
刚才她应该是幻听了吧?
朱冲说的不可能是造反吧?
“皇帝不讲仁义,你走的这一年没少动咱们的人,要不是我这位置稳当,早就被撸下去了,我看换个人当皇帝,挺好。”
朱冲砸吧了一下嘴,话里都是怨气,似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了不得的话。
陆英不自觉看向虞无疾,这种谈话,当真不需要她避讳一下吗?
虞无疾捏了捏她的指尖,目光扫向朱冲:“说话委婉些,都吓到夫人了。”
朱冲看了眼陆英,见她神情果然有些不自然,连忙起身道歉:“弟妹见谅,大老粗不会说话,没别的意思,咱们就是造反,不杀人,别多想。”
陆英礼貌微笑,目光再次落在虞无疾身上,见他似是也没觉得哪里不妥,额角跳了一下。
这两人好像脑袋都有点问题,虞无疾觉得下地不属于乱动,朱冲说造反可以不杀人。
她都想去请个军医给这两人看看了。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虞无疾龇牙一笑,将她往跟前拽了拽,抬手揉搓她的髻。
陆英清晰地感觉到朱冲的目光看了过来,忍不住瞪了虞无疾一眼,却把人瞪得笑容越灿烂。
“你瞪我这模样,怎么越瞧越好看呢。”
男人低声开口,有点逗弄的样子,眼底是遮不住的喜欢,看得陆英都不好再火,虞无疾似乎有些没见过世面,瞧见她什么样子都觉得新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
“老树开花,你看看你这幅样子。”
朱冲嫌弃地摆摆手,目光却不肯移开,陆英实在是臊得慌,还是挣脱了手,借口给朱冲倒茶避开了。
“你会不会说话?”
陆英一走,虞无疾就开口抱怨,朱冲被气得眉毛挑得老高,“我说什么了?这不是实话吗?你不知道你走的这小一年,皇帝都做了什么,咱们的人他挨个动了一遍,能动的他都给换人了,这是明摆着要卸磨杀驴。”
隔着一道墙,陆英清楚地听见了朱冲的控诉,拿着茶盏的手不由顿了一下,看来虞无疾被调离京城,还真是刻意为之。
朱冲还在抱怨,话里都是憋屈,“老子也是一门心思想报效朝廷的,当初宗亲百般威逼利诱,老子婆娘儿子都被关进去了,可老子愣是没松口啊,我这忠心还不够吗?他就这么回报咱们?”
“要是他是个明君,咱们这官没也就没了,可他不是啊,你没瞧见刑部新上任的那个侍郎是个什么货色,遇见案子也不审,逮着个人就屈打成招,那刑部大狱一靠近就是喊冤声。”
朱冲的声音高了起来,“老刘参那侍郎,被敬王在朝上骂的狗血喷头,皇上不但不查,还打了他板子,现在人还没爬起来,老虞,你说说,这么下去,咱们还有没有命活。”
虞无疾没了声音,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造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是因为不简单,才要尽快动手,等他把咱们的人都打压下去,就更难了。”
朱冲啧了一声,“这想法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们几个也都受够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不多时就有几人相携而来,有人是随同虞无疾从边南军一起过来的,也有人是他在朝中提拔起来的。
倒是谁都没有因为皇帝的针对而刻意避讳。
陆英探头看了眼乌泱泱的人,吩咐下人去备了一桌酒菜,自己就在耳房里坐着,隔着墙听几人的寒暄。
虞无疾有伤,不好饮酒,几人也不劝他,自顾自在地上寻了个位置,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灌酒。
等最后一个人倒下,天都黑了,陆英将在门外鬼鬼祟祟地单边喊了进来,将人各自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