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天雪心里,我是什么呢?
有一滴水“啪”一声砸到屏幕上,斯昭慌忙抹了一把脸,他怕连天雪随时回来,急着点开微信,把记忆里的关键词输入,聊天记录可追溯到三年前。连天意并没有说谎。
他又点开星锐智寻,自己那一栏。
惹祸精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斯昭的手指颤抖,不断把腕上的手环转圈,手环又磨出一圈红痕。
「惹祸精目前的心情指数为23,较差,他的情绪是悲伤。」
斯昭的心被装进黑匣子,没有任何固定物,推到一片没有尽头的斜坡,一直往下骨碌。心撞在黑匣子的每个角,出沉闷的回响,越往下,越滚得稀烂,出啧啧的水声。
原来这个是悲伤。
所有算计在眼前铺陈开来,斯昭一时间不知道先计较哪一个,不知道为谁地掉眼泪,断断续续。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监视,好恐怖,原来真的一早就算计好斯和,好恐怖,原来叫他惹祸精,原来那么嫌弃他,原来说会永远做他哥哥是假的。有很多“原来”是“果然”,有很多“恐怖”是“茫然”,有很少的斯昭得到爱。
他不是家人,不是弟弟,是斯和的配货,是讨厌的惹祸精,是满足欲望的工具人。
他没有一刻了解连天雪,不知道车里有没有监控,只能动作很小的,假装自己是困了,伸个懒腰,再擦眼泪。
连天雪回来开车,斯昭歪着脑袋斜靠在副驾驶座椅,缩成一团,帽子阴影下只露出过分尖的下巴。
看来学校吃的真的很不好,吃不好就没精神头,难怪一天到晚睡不醒。住那个破宿舍估计也睡不好,床太硬了,洗澡的地方也很小。回去让阿姨每天炖点汤,脸自然就圆回来了。
到家了,他去解斯昭的安全带,斯昭却一下弹起来,握住他的手冰凉。
“开暖气还冷?”连天雪奇怪,但看到斯昭脸上有水痕。
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子哭得像遭雨打湿了,乌黑的眼珠罩了层水玻璃,睫毛抖着,扑簌簌往下落泪碴。
“怎么了?”他要好心擦一下眼泪,脸都哭花了,结果斯昭如惊弓之鸟,避开了他的手。
连天雪认为斯昭无论如何也不该躲开他,眉心挤了一下。斯昭很快反应过来,用侧脸去找他的手,两只凉爪子抓住他的手腕。
“我做噩梦了天雪哥……”
连天雪看他贴着自己的手:“这么一会儿也做梦?”
“嗯,”斯昭吸着鼻子,“太害怕了。”
怎么这么脆弱?连天雪不理解噩梦怎么就能让人这么哭,斯昭真是水做的,好难养,到底怎么才能不梦见旧工厂。
那次在医院让他抱了,以后就总是要抱。
他难得后悔,百分之八十因为那次不仅没赚到还赔了钱,百分之二十因为斯昭总要哄十分麻烦。睡不着了要管,做噩梦了要管,缺钱了要管,健康有问题要管,爱得死去活来还要管。
连天雪去亲斯昭的眼睛,结果他哭得更厉害,刚刚还能止住,现在跟两汪泉眼似的不断往外涌泪。就是难哄,越哄越要哭。
“什么时候斯和的公司能好啊天雪哥?”斯昭让他亲得抖,呜咽着催他,“还有多久,你真的帮忙吗?你不帮的话告诉我,我自己想办法……”
这件事还真是过不去了,合着不办成这件事,他就憋屈到死。连天雪吃都没吃到,不可能放着斯昭不管,只好保证:“在我出差前搞定,别给我哭哭啼啼地摆脸色了。”
“什么时候出差?”斯昭追问的时候会聪明地亲一口当问号用。
“你不是也在那个会上吗?”连天雪摸摸他的尾,都汗湿了,“这周末的飞机。”
“几点走?”又亲一口。
“中午十二点,要我带你去啊?机票来不及定了。”
“不去。”斯昭低下脑袋,看到手机亮,“外卖到了,电话。”
连天雪只好放开他,两个人下车,刚好接着电话碰到门口的外卖员,拿了饭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