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公司的地址离富士山正好不远,而在那之前他又正好看见江序的社交平台,来了北海道的雪。
或许他们能再遇见呢。
或许那时候的江序是独身一人呢。
或许他终于有资格将富士山私有了呢。
6濯那样想着,便做了那样的选择。
他想自己应该就是所谓的痴心妄想,毕竟从北海道到本州岛,从来不是一个太短的距离。
他一向又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他怎么可能在这里遇上他的江序。
他这样想着,走出了那间人声嘲杂喧哗的包间,他想撑一把伞,独自去看一看他那从未到过的富士山。
然后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酒店的杂货店前,手忙脚乱地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对抗着风雪里的一把破伞。
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欢快又热烈的少年在一场夏日末尾的濯枝雨里,打着电话躲进了杂货店的屋檐。
而少年的手指间,那枚在阁楼里留下的冻疮依旧红肿得刺眼,还在电话里小声问着,能不能给他派一辆车,带他去富士山,因为那是他和他的爱人在年少时就很想去看一看的地方。
于是那一刻的6濯便知道他心里有某一块结界已经彻底坍塌,从此山呼海啸皆不再由他,他只能去追逐他的太阳。
而那一天的6濯也在无人知晓处,落下了这许多年来的第一滴眼泪。
因为他想,这一生这样长,可是他终究还是找到了他的太阳。
从此漫漫寒夜终于有了终点,他又拥有了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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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濯则会握住老人的手,低声说道,放心吧,爷爷,我会把小爱国带回来的,以后也会多笑笑。
那是他对这个老人最后的承诺。
因为在江序离开的第三年的那个冬天,6濯失去了他的最后一个亲人。
他成了真真正正地孤零零的一人。
那时候他刚刚开启了一个新的项目,因为太年轻,拉不到投资,他垫上了自己的所有奖学金和上一个项目带来的收益。
他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往返巴黎的机票。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他也不知道如果见到了江序,那样一无所有的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知道他在那一刻很想见见江序。
见一见那个支撑着他捱过了这么多个寒冬的少年。
他踏上了飞往东一区的航班。
那天正好是圣诞,巴黎下了很大的雪,香榭丽舍大街上行人寥寥,连路灯也昏惑不亮。
他在那条街上见到了他的江序。
依旧明媚天真如少年模样。
只是陪伴着他的已是另一个英俊的青年。
他富有,美丽,带着灿烂的热情和朝气,他送上的是九十九朵生命蓬勃的红玫瑰,美得那样张扬又绚丽,与那样的江序相衬得那样登对。
或许生来就在绿洲的人,本就应该
收到这样的花束,而不是那一朵艰难挣扎的耶利哥玫瑰。
那天的6濯就那样站在路灯下,任凭巴黎的雪落满了他的肩头。
他没有说出一句话,他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然后默默地重新走进了风雪里。
他要回国。
他要赚钱。
他要买更多的玫瑰,等他的太阳回来。
后来很多时候,6濯都会想,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疯了。
怎么会没有崩溃窒息,怎么会没有流泪宿醉,怎么会没有想要放弃,而是就那样平静地想着,他应该怎样比过江序身边的那个青年,怎样把他的江序接回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偏执成那样。
可那时候的他,那时候一无所有的他,好像已经把江序当成了他人生唯一的希望和执念。
而那天的那一眼,那一个执念,又支撑着他过了好多年。
如果说那之前的6濯是一个平静的疯子,那那之后的6濯则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开始变得之前更冰冷,更拼命。
他从来不笑,从来不过生日,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再没有回过他的故乡。
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只知道疯狂运转的机器,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亲人,不需要爱人,也没有情感和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