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市散场,雪在夜里又下了起来。
江序笑着闹着用围巾把他们两个裹了起来,踮着脚,非要在路灯下给6濯一个冰凉的吻,6濯笑着纵容着全盘接受。
他们去过了每一个他们曾共同去过的地方,仿佛没有停歇,也不知疲倦。
直到他们再也没有共同的地方可以去,犯困的少年已经睡眼惺忪地走不动路,6濯就那样背着他回了家。
那天晚上6濯背着江序到底走了多久,他没去算,也不记得,只知道他总希望路可以长些,再长些,长到这辈子都走不完才好。
但再长的巷子都有尽头,再长的台阶也有终点。
当6濯背着江序按下了江家别墅的门铃时,已经是晨光熹微,天际泛白。
6濯放下江序,理了理他的额,说:“晚上回去不准再哭了。”
江序抽了下鼻尖:“我才不会哭。”
6濯笑了:“嗯,不会哭就好,不然每次我都很心疼。”
所以6濯才从来不哭吗,因为怕有人会因为他心疼。
“那你以后要学会哭一哭,不然我会很心疼。”
江序看着6濯,说得很认真。
认真到6濯心里一痛,问出了那句他本来不打算再问出的话:“江序,我们明天还会再见面吗。”
他们谁都听到了6老爷子的话,却谁都没有提及那个话题,就好像只要不去提及,有的事情就永远不会生。
可是他们都已经过了可以逃避的年纪。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除了年少时的无能为力,还有6濯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他该怎么在6老爷子说了那样多的肺腑之言后,还能执着地去霸占着6濯呢。
他也爱6濯,所以他也想6濯的这一生可以过得更轻松平安些。
但是那一刻,他看着6濯那双悲伤又深情的眼,他含着泪,笑着说了:“嗯,我们明天还会再见面的。”
那是他这一生对6濯说的最后一个谎言,也是最后一个未曾信守的承诺。
因为当他转身回到家里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客厅桌上放着的飞往法国的机票,就在第二天的晚上。
江自林摸了摸他的脑袋,说:“offer下来了,你是全奖,你的确应该值得最好的。”
那是江序曾经最梦寐以求的事,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却会那么痛,那么难过。
所有人都说他应该值得最好的,可是6濯呢,6濯难道就不应该了吗。
江序拿着机票,低着头,紧紧咬着唇。
江自林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序,6濯他爷爷的肺癌已经恶化扩散,他说希望你和6濯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也不要再见面。”
而他们又有谁能够去忤逆这样一个老人的临终之言。
万物再大,也大不过那刹那的生死。
“如果你们有缘,总会再遇见。”
江自林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安慰是那么无力。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这个他从小疼到达也从来没受过挫折的宝贝儿子,在那一刻委屈地大哭,抗议,用他天真又理想的道理来控诉他们成人世界的不对。
可是江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