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能生育的,家家户户都是三个孩子起步,最多的家庭有七八上十个孩子。
恰好,九年制义务教育开始在全国普及,要让适龄儿童都有学上。
于是,地广人稀的三姓寨,每个村都得建学校。
几年间,全乡八个中心小学、几十所单级班小学以及三姓寨初中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这些绝大部分都是由老任的工程队承建的。
教育辅导组的办公用房,至今还使用的是一间六十年代建下的夯土房子。
房子一侧的山墙都已经被风雨冲刷得快倒塌了,用几根杉木顶着几块木板硬撑着才不至于倾斜倒塌。
但事实上已经属于危房了。
本来也说好了让老任垫资,扒掉原有的土墙房,建上几间青砖瓦房,再搞上一个院墙,好歹也像一个政府职能部门的样子。
可老任打死都不愿意接这个活儿。
说要让我建也可以,把先前欠我的钱结清了再说。
那些年,县里面口口声声说要重视教育,而且反复强调教育款项必须要做到专款专用。
可县财政拨给乡教育辅导组的钱,一到乡政府,立马就会被乡财政所挪为他用。
乡政府也委实没有办法。
作为全县最偏僻的乡镇,山大林深,地少人稀,没有工业,也没有成气候的商业企业,财政收入少得可怜,可需要花钱的地方却处处都是。
于是只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能拖一时是一时。
为了接待这次“七剑出深山”的考察团,杨组长厚着脸皮四处张罗,又拉下了接近千元的饥荒,才得以大酒大肉地招待了工作组一行人整整五天。
好不容易才送走工作组,元组长筋疲力尽地回到土墙房子办公室,正端着印着毛主席图像、写着“为人民服务”字样、掉了瓷的破洋瓷缸子大口地喝着凉开水。
老任恰如时机地提着一个瘪拉吧唧的黑色猪皮包,轻车熟路、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
“杨组长,恭喜恭喜啊!你这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听说今年一下子考上了七个!你可是功不可没啊!你现在可是全县的大明星了!”
老任递上一支白色过滤嘴的金蝶烟,恭维地说。
杨组长接过了香烟,正欲伸手去中山服的口袋去掏火柴,老任又赶紧擦燃火柴为杨组长点上了烟。
杨组长见状“哈哈哈”一笑,说到:“老任!咱们可以说是老相识了,你没有必要搞这套!我老杨这清水衙门,账上有几毛几分,你恐怕比我都还要清楚!”
“县里的工作组这一次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说没有给你们辅导组搞上个几万块用用?!”老任说。
“几万?除了这几张奖状和这个牌匾,我毛都没看到一根!”
元组长指着墙上那几张红艳艳的奖状和立在墙角的牌匾愤愤地说,“我tm还倒贴了一千多呢!都还不知道怎么来填这个坑呢!”
元组长翻出一大堆的收据二联单给老任看。
“全是这几天买烟买酒买肉买菜欠下的!”
杨组长深吸一口烟,看了一眼老任后,突然灵机一现,说到:“哎!老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也是欠,两个也是欠,不如你再帮我周转一点,把这次的窟窿先填上,以后再一起还你?”
老任脸色复杂地瞅了杨组长半天,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苦笑了一声,自嘲地说到:“羊肉没吃到,还沾了一身骚!免谈!免谈啊!”
边说边快地退出去办公室,生怕杨组长会追上来,再缠上他又借上几百元,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好不容易打走任老板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杨组长这才想起这几天他忙于接待,两天都没回家了,便收拾收拾,急匆匆地往家里内人开的那家商店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