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满心欢喜,不动声色地告别子爵走出书房,这次谈话结果她很满意。毕竟救人需要人力物力,而这些条件只有用钱才能买到。子爵夫人一直不肯给她零用钱,她只能从子爵身上想办法了。
一年后,伊夫堡。
悲痛万分的爱德蒙斜靠在法利亚神甫的身上,把手按在他的心脏上,手掌下的那具身体正在逐渐变冷,心脏已停止了跳动。法利亚的眼睛仍然睁着,却再也无法发出睿智的光。昨夜,法利亚神甫第三次发病了,那瓶特效药水也没能帮助爱德蒙把神甫从死神的手中夺回。
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笼罩上爱德蒙的心,他把神甫在床上放好,试图将他的眼睛合上,可是徒劳无功。爱德蒙不忍心再去看那床上的尸体,他吹灭了灯,小心地把它藏起来,然后钻进了地道,把洞口的那块大石头堵好。
整整一天爱德蒙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度过,晚上狱卒过来了,这一次,他先到了爱德蒙的地牢,给他放进一碗饭,接着就向法利亚的牢房走去。爱德蒙马上钻进地道里,跑到那一端的洞口里侧耳倾听。狱卒正在大声叫喊,不一会儿,传来了好几个脚步声。
“行啦,行啦!”有一个人喊道,“这疯子去找他的宝藏去啦。祝他一路顺风!”
“他虽有百万,却买不起一条裹尸布!”另一个说道。
第三个接上一句:“伊夫堡的裹尸布可不贵!”
爱德蒙一个字都不漏地听着,那些嘲讽的话语像刀子一下下割着他的心。屋子里变得安静,但他仍然不敢进去。过了不知多久,监狱长带着医生和随从来了。房间里沉寂了片刻,紧接着,医生宣布法利亚已经死亡。
“不过,”典狱长说道,“我们还是再确定一下吧。这不是怀疑您的诊断,而是出于责任,我们应该对犯人的死亡十分确定才行。”
“那么,去把热烙铁拿来。”医生说道。
“烙铁”两个字使爱德蒙打了一个寒噤。房间又响起脚步声,过了几分钟,爱德蒙接着听到了烙肉的嘶嘶声,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甚至穿透了墙壁,传到了惊恐的他的鼻孔里。闻到这种人肉被烧焦的气味,爱德蒙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胃里一阵抽搐,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觉得快要昏过去了。
“您看,先生,他真的死了,”医生说道,“烧脚跟是最厉害的。这个可怜的疯子终于告别了疯病,从监狱生活里解脱出来啦。你们什么时候给他办理后事?”
“就在今天晚上。”监狱长说。
“几点钟?”一个狱卒问。
“十点或十一点左右吧。”
“需要派人看守尸体吗?”
“只要把牢门上锁就行。他活着的时候就很老实,何况是死了?”屋子里又发出一阵哄笑。过了一小会儿,把尸体装进麻袋的工作也进行完毕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是上锁的声音,接下来是一片死寂,爱德蒙觉得自己也要死了,他的身体好像沉在了冰窖里,冷汗湿透了全身。
过了好久,爱德蒙打开了洞口的石头爬了出去。床上有一只平放着的粗麻袋,在这个大口袋里,直挺挺地躺着一个长而僵硬的东西。这个口袋就是法利亚裹尸布,正如狱卒所说的,这的确不值几个钱。
法利亚,这位与他曾长期亲密相处的好伙伴,已不再呼吸了。爱德蒙在那张可怕的床边坐下,陷入了迷悯的状态,突然他抬起头,眼神中发出野兽一般狂暴的光,许久未曾有过的自杀念头,再一次从他的脑中浮现,“如果只有死亡才能离开伊夫堡,让我也一起走向死亡吧!”
14伊夫堡的墓地
极度的悲痛让爱德蒙的思想像风暴一样的波动起伏,自杀念头像撒旦的诅咒一样迷住了他的心智。
“像你说的一样,永远不要放弃希望……”伊林的声音突然在爱德蒙的耳边浮响起。
“啊!是的!”爱德蒙羞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不,你还不能死,你已经忍耐了这么久!我要活,我要重新去获得被剥夺了的幸福!在死以前,我还有几个仇人要去惩罚,还有几个朋友要报答!”
“天啊!”一个念头闪电一般地照亮他的思绪,爱德蒙震惊地张大双眼,“是谁使我有这个想法的?是您吗,慈悲的上帝?既然只有死人才能从这里出去,那就让我来装死吧!”
爱德蒙马上弯身凑到那个粗麻袋面前,用法利亚制造的小刀将它割开,把尸体从口袋里拖出来,再把它背过地牢,放在自己的床上。爱德蒙把自己的被单盖到了法利亚的身上,最后吻了一次那冰冷的额头。然后他又返回地道,回到法利亚的牢房里从墙壁的秘密孔洞里拿出针线,脱掉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以便使自己更像裸_体的“尸身”,然后他钻进了口袋里,按尸体原来的位置躺下又从里面把袋口缝了起来。
此时,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终于,大约就是监狱长指定的那个时间,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爱德蒙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屏住呼吸,真希望也能屏住心脏剧烈的跳动。
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爱德蒙猜测这是两个掘墓人来抬他了,因为听到了他们放担架时所发出的声音。门开了,爱德蒙透过粗布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亮光。两个黑影朝他的床边走过来,还有一个人留在门口,手里举着火把。这两个人分别走到床的两头,各人扛起布袋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