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扑在车窗上,一晚上过去,已经干涸成了一大片难看的污渍。柳若松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眼神没有再往外瞟。
那些绝不是正常的出血量,他一路上看到过许多血迹和“伤害现场”,但除了被撞得肢体破碎的丧尸肢体外,他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
至于那些本应是“尸体”的东西去了哪里,柳若松不太愿意细想。
柳若松眼神一飘,还没等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就觉得背后一沉,傅延忽然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单手用力,把他按进了自己怀里。
他单手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头,柳若松几乎是摔地歪在了他腿上,还没等问句怎么了,就觉得身下的车猛然一顿,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从前面传来。
傅延单手握紧了方向盘,控制着方向不跑偏,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搂着他的后背,手肘和小臂往前送了一点,挡在了仪表盘和柳若松中间。
几乎是同时,柳若松身下的车辆明显地顿挫了一秒,车轮下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柳若松的心急促地跳动起来,他分明什么都没看见,但脑子里却莫名地冒出了刚才在马路中间看到的那些断胳膊断腿。
紧接着,柳若松察觉傅延的右腿往下沉了沉,送下去一个明显的弧度。
车辆的动机猛地出渗人的轰鸣声,柳若松被惯性带进傅延怀里,肩膀撞上了他胸口。
“车还行吗?”柳若松问道。
刚才的撞击太猛烈,傅延又完全没减,柳若松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妙。
“枪给我。”傅延说。
柳若松心里一紧,下意识回手摸上腰间的枪套。他反手抽出那把枪,拉栓上膛一气呵成,然后转头把枪柄递到傅延眼前。
“别把枪口对自己!”傅延很快把那把枪从柳若松手里摸走,见缝插针地急促道。
“紧急时刻。”柳若松甚至还开了句玩笑:“顾忌安全操作黄花菜都凉了——看,汽车到底不如飞机猛吧。”
按在柳若松背后的那只手短暂地离开了——傅延应该是用左手接的枪,因为他紧接着按开了车窗,呼啸的风从窗外灌进来,带进来一阵腥臭的腐烂味道。
“捂住耳朵。”傅延说。
柳若松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腰,一手按住耳朵,还不等调整出个安全姿势,就听见砰砰两枪,身下的车飘似地拐出一个s弯,似乎是避过了什么障碍物。
傅延车技高,在这种情况下又开得毫不顾忌,很快就把路上那点“意外”甩在了身后。柳若松终于得以直起腰,接回那把枪收回腰套里,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疼的胸口。
刚才的意外过后,他们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集合点的“蛋壳”了,柳若松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探头向那边望了几眼。
他还没等看清集合点的情况,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傅延显然也听见了这动静,和他一起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显然,抱着“早去早安全”这种心态的不止他们俩,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辆纯黑色的吉普车,车上贴着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柳若松看了几眼,现那车开得歪歪斜斜,几次要冲下马路,但最后都成功稳住了。
他微微皱紧眉,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那种异常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等柳若松仔细去看时,倒是又恢复了正常。于是他没怎么多想,便把目光从后面收了回来。
虽然集合时间说的是八点,但集合点已经乌泱泱排了不少人,这些人被持枪卫队分成两列,正在逐一检查瞳孔颜色和裸露部位是否有伤痕。
傅延在二百米外停了车,没带着柳若松去排那条长队,而是领着他直奔卫队岗哨。
布防的指挥官官职比傅延矮两节,见了证件忙从台子上下来,给他敬了个礼。
“长官。”
傅延侧头看了一眼柳若松,探身过去握了握他的手。他什么都没说,但柳若松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于是傅延将情况跟对方一五一十地说了,隐去了邵学凡和方思宁的部分,只说柳若松要护送血样回燕城。
“明白了,长官,我们会把柳先生安全送达。”那临时指挥官说道:“长官,那您呢,需要为您也签通行证吗?”
“我不用,我另有任务。”傅延说。
他说着退后一步,拍了拍柳若松的肩膀,然后轻轻往前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往旁边单独隔断出的检查房间走。
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尤其是当着战友的面,傅延说不出什么肉麻话,于是柳若松先一步冲他笑了笑,比了个手势。
“我在燕城等你。”柳若松说。
第13章“服从命令。”
临时分隔出的检查室简陋得不能称之为一个房间,几平方米的方形帐篷里放着个简单的折叠桌,四个持枪军人分立两边,腰间的备用弹闪闪光,看着就让人眼晕。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带柳若松进门的那位指挥官歉意地看着他,说道:“麻烦您……”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这种有些过分的“检查要求”,但柳若松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掏出来,连带着手里厚厚一本文件夹一起放在桌上,然后开始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