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松不是在役军人,不像其他几人一样站着军姿停训话,他站在队伍靠外一点的地方,倚着车门,目光越过贺棠的肩膀,大咧咧地打量着傅延。
几辈子加在一起,柳若松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延这么正经地做战前动员的模样。看得出来,他对这次培养皿计划也抱有了极大的期待。
柳若松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一口,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激动。
培养皿计划是病毒研究中的核心部分,也是现阶段所有丧尸病毒的毒株来源。如果能获取这个活生生的“天选之子”,那对邵学凡来说,研究出相关的病毒阻断药剂,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如果这次行动顺利的话……说不定末世就会这么顺理成章的结束了。
或许灾难和死亡会继续蔓延一段时间,但有了曙光,天亮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柳若松掐了掐手心,想要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降低心理预期,可“事情解决”这根胡萝卜吊在前面,他怎么也忍不住。
如果末世结束的话,傅延就安全了,柳若松想:他不用再在危险线中徘徊,不用躲着每一次体检,也不用……再这么重来下去了。
如果这是一场大型真人游戏,那到这个地步,怎么也该走到完结章了吧,柳若松想。
柳若松连溜号带走神,傅延那边已经做完了战前动员。柳若松被一阵响彻天的齐声“收到”震了个激灵,回过神的时候才现,大家都已经转过头了,正在看他。
“好吧。”贺棠冲他眨眨眼,戏谑地说:“既然柳哥不想让位置,那副驾驶让给你了,我们三个坐后面。”
柳若松反应慢了半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啊了一声。
然而贺少校不听他解释,挂着一脸“我懂的”的表情,挤眉弄眼地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手一个薅住两位青年军官,把邵秋和贺枫都塞进了后座。
……好在他们这次用的是一辆改装过的军用车,车内空间绰绰有余,塞他们三个进去也不显得挤。
末了,贺棠冲柳若松挥了挥手,然后啪叽一声甩上车门,连车窗都摇上去了。
柳若松:“……”
上课溜号的后遗症显露出来,柳若松犹豫了一下,不得已对现在的情况求助“班主任”本人。
“哥,怎么了?”柳若松问。
傅延无奈地看着他笑,然后迈步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太困了?”傅延没回答,只问道:“还是出时间太早了,不习惯?”
“没有……我刚才在想别的事儿。”柳若松干咳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道:“所以怎么了?”
“没怎么。”傅延说:“只是说了出,但说了两遍你还没反应。”
傅延说着歪了歪头,示意了一下副驾驶,笑着说:“上车吧。”
柳若松:“……”
怪不得贺棠用那种眼神看他呢!
作为傅延的备用观望位,贺枫一向是在他最近的地方替他进行辅助瞭望任务,在天上是,在地上也一样。
柳若松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素质不如这些身经百战的空军飞行员,哪怕是再注意傅延,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所以除非换岗,一般在正经出任务的时候,柳若松不会跟贺枫抢这个位置,可刚刚他溜号走神,压根没听见出指令,靠在副驾驶车门上不肯让地方——可不是让人围观么!
“不,哥,你得听我解释。”柳若松试图给自己找补一点面子和尊严,干巴巴地解释道:“我刚刚其实是在心里默念行动准则规范。”
傅延笑着看他。
柳若松在他的目光里简直无所遁形,他抿了抿唇,丧气似地破罐子破摔道:“好吧,我承认,我刚刚只顾着看你了。”
简直越描越黑,柳若松想,在傅延面前就算了,反正他什么样傅延都见过——但是当着傅延队友的面跟别人抢“男朋友的副驾驶”,这行为显然比较不成熟。
他不会从柳哥重变回小嫂子吧,柳若松狐疑地想。
“没事。”傅延伸手按住贺棠暗搓搓往下扒拉的车窗,低声说:“去的路上也没关系,我——”
贺少校在车内竖起耳朵,目光灼灼,如两枚探照灯一样从窗缝里露出来,紧盯着这对当众诉衷情的“小鸳鸯”。
傅延本来想跟柳若松说自己也愿意他在,结果在贺棠这种八卦灯一样的目光里硬是卡了壳,什么也说不出来。
贺枫说得没错,贺棠当兵都屈才了,傅上校难得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自己的下属:她应该去当八卦小报的狗仔记者。
倒是柳若松显然对别人的目光接受度更加良好,傅延被贺棠看得说不出话,他心里那个护短雷达叮地一声上了线,连尴尬都不记得了。
“别看了,没有作风问题。”柳若松和颜悦色地说:“我俩合法的,意定监护申请书还在你们档案室里呢。”
贺棠被他脸上春风细雨般的和煦笑容看了一身鸡皮疙瘩,噌地缩回车里,把剩下的那点窗缝合得严严实实。
“活该吧。”贺枫靠在另一边车门上,单手支在车窗上幸灾乐祸:“你说你去趴人家老夫老妻墙根,不被刺儿才怪呢。”
贺棠冲他扬了扬脖子,咬牙切齿地踩了一脚贺枫的鞋。
贺枫吃痛地嘶了一声,抬手弹了她个脑瓜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