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松用军刀在山窝的墙壁上挖了个孔,将手电暂时埋进去,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灯”,然后从随身的医疗包里抽出两根药棉签,冲着傅延摆了摆手。
傅延坐在洞口靠外的地方,但这山窝里面积不大,他一欠身就能凑近柳若松。
“怎么了?”傅延问。
“额头。”柳若松伸手抹掉他脸上的雨水,用棉签清理掉傅延额擦伤处的灰土,往他脑门上拍了一张创可贴。
“你不用那么小心。”柳若松说:“我能保护自己……我也有枪。”
“天太黑了,你容易顾及不到危险。”傅延在这种事情上很固执:“你是后勤人员,要服从安排。”
“好吧。”柳若松无奈地看着他:“队长说了算。”
柳若松从来不跟傅延争论作战安排,他将用过的药棉顺着洞口扔出去,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光柱,说道:“他们几个不会有危险吧?”
傅延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消息,那就是应该没有危险。我们先等一会儿,如果十分钟后还是没有消息,我就出去找找看。”
傅延话音刚落,雨声里忽然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零星几声枪声响起,傅延从放松状态切换成预备状态,拉开了枪栓保险。
但枪声很快消失,夜色里传来一束极亮的手电光,冲着他们这边有频率地闪烁了几下。
柳若松认得出来,那是“安全”的信号。
大约过了半分钟后,贺棠和邵秋的身影从雨幕中渐渐出现,他们俩浑身湿透,淋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鬼,柳若松拨开外套做成的简易门帘,赶紧冲他们俩招了招手。
“还不快点。”柳若松说:“淋雨舒服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现他俩人的状态好像有点微妙——他俩人一前一后,用来打信号的手电筒握在贺棠的右手里,而她的左手正紧紧地拉着邵秋的手腕。
邵秋好像是在战斗中损耗了太多体力,脚步有些沉。
柳若松和傅延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咽下心中的疑虑,什么都没说。傅延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让开位置,让他俩人进去。
临到了山窝门口,贺棠才放开邵秋的手腕,把他往里面推去。紧接着,她的目光下意识扫了一圈,没看见贺枫,脸色登时就变了。
“队长,我哥呢?”贺棠说:“还没回来?”
“没有。”傅延说。
贺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贺枫下车的方向跟傅延和柳若松是同一边,就算被丧尸群冲散了也不会离得太远,按理来说不会比她和邵秋来得慢。
她顿时坐不住了,转头就像往雨里去:“我去找找我哥。”
傅延一把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腕:“雀鹰,稍安勿躁。”
傅延叫上代号,就说明现在是行动期间,她得听从指挥,贺棠咬了咬牙,忍住了脚步没动,转过身说了声是。
“我给游隼过消息了,三分钟前,他回复了暂且安全的信号。”傅延说:“设定安全时效还有十七分钟,如果到时候他没消息,我同意去找。”
贺棠闻言放下了心,她方才关心则乱,现下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着傅延嘿嘿一乐,三步两步地挪进了山窝里。
山窝里面积有限,装不下这么多人,傅延自己往外挪了挪,半个身子都落在了外面。他侧头看着外面的信号灯柱,片刻后听见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件带着余温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别担心,贺枫应该心里有数。”柳若松顺势坐到他身边来,小声跟他咬耳朵:“倒是副队的状态不太对,要问问吗?”
傅延抖开外套,把柳若松搂紧怀里一起盖住,闻言极轻地摇了摇头。
“我不方便。”傅延说:“……有机会的话,你替我问问。”
柳若松一想也是,傅延长这么大就没有当知心哥哥治愈天使的天分,他这辈子按理来说又不该认识方思宁,贸贸然去跟邵秋谈论这件事,很容易把天聊进死胡同里。
“知道了。”柳若松说:“你放心。”
他俩人说完便同时沉默下来,山窝深处,贺棠到底是放心不下,借着手电光亮频频看手表上的指针时间,时不时拨弄一下通讯器。
当贺棠第六次看盯着秒针绕过一圈时,贺枫终于出现在了山坡下。
他全须全尾,完好无损,唯一的问题是……还多带回来了一点什么东西。
他身上没有光源,在雨夜里只能看清他手里提着个什么,那玩意像是一个大号毛绒玩具,黑乎乎的一大团阴影,被他拖着在地上走。
贺棠惦记得心都落不到实处,早控制不住地窜了出去,柳若松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一大团阴影到底是什么,就听见贺棠咋咋呼呼的声音。
“哥!你从哪整来这么一个大活人!”贺棠惊道。
贺枫迎面接住这个咋呼的小丫头,顺手弹了她个脑瓜崩:“你就知道看热闹。”
贺棠语出惊人,除了邵秋之外,连柳若松都从山窝里爬了出来。傅延用手电晃了一下,才现贺枫手里拎着的确实是个大活人。
从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来看,那是个男性,约莫有个三四十岁,脸上的皮肉层层叠叠地往下坠,活像个老树桩子成精,看起来颇有几分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