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钢管上那半截手铐铐回傅延自己腕子上,然后也没给剩下俩人反应的机会,就弯腰一架,避开柳若松的手,把傅延架在了自己背上。
“柳哥,你也累了,我背队长吧。”邵秋说。
“不用——”
柳若松本想拒绝,结果一站起来脚底下就打晃。他快一天没吃东西,又熬了一宿,现在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倒是冯磊牙疼一样地抽了口凉气,看邵秋的眼神就跟看洗刷干净的唐僧肉一样:“小邵啊,你要不要再——”
“不用,有手铐就够了。”邵秋偏头看了一眼傅延,说道:“队长不会咬我——要是真那么倒霉,几步路的功夫就变了,那就算我命不好。”
冯磊算是现了,这俩人一个关心则乱,一个不太要命,都是劝不动的主,于是放弃了“安全条例准则”,转头去给他俩开路了。
外面的雨下得大了些,柳若松把外套都丢给傅延,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走到景观公园门口时似有所觉,眯着眼睛往天上看了看。
阴雨天的清晨,天色暗得只剩下一层灰,可柳若松劫后余生,心里一口气长长地松出去,只觉得畅快。
还好,柳若松苦中作乐地想:命运也没有缺德到那个地步,还是留了条生路给傅延。
虽然他“疑似不会变异”的标签会有点麻烦,回了燕城之后免不了体检抽血查样,但好在这次有了培养皿,总算有个代替品可以用。
培养皿……
柳若松之前心思都扑在傅延身上,现下才有功夫反过来想想不对劲的地方。
培养皿和傅延一样,血样和基因都可以给B-92做基底,这听起来好像是某种特殊体质的特性,柳若松总觉得,这可能不是个纯粹的巧合。
他们俩相似却又不同,好像有着一样的“效用”,但在“变异”这一点上,好像基因特性又天差地别。
培养皿需要阻断剂才能保持理性,但傅延却好像能自己消化病毒。
柳若松终于觉了他心中的违和感来源——他们仿佛是从同一个点出,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
第1o5章“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傅延沉在一种微妙的状态里。
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按他的经验来说,“死亡”的感觉应该比现在更干脆一些——要么彻底死亡失去意识,要么重来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昏昏然沉在虚无的状态里。
他偶尔能听见外面的声音,除了邵秋和冯磊的低声交谈外,也能听见柳若松的絮絮低语。
只可惜他意识清醒,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活像是掉进了淤泥沼泽中,只能在混沌绵软的状态中不断下陷。
傅延不清楚自己“下陷”了多久,他的意识从清醒到朦胧,最后浑浑噩噩,陷进了一场茫然的旅行中。
朦胧间,他似乎回到了泓澜江对岸的研究所里,明亮干净的走廊长长地从他面前向外延伸着,走廊两侧的房间各个大门紧闭,锃亮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落,只在傅延脚下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傅延迈步向前走去,厚重的军靴在地上敲出规律沉重的声响。
这条走廊长而窄,偌大的建筑里仿佛只有傅延一个人,他一边向前,一边仔细而谨慎地听着周围的声响,却只能听见脚步的回音。
“……找到了吗?”
他耳机里忽然传来一个轻松而上挑的男声,傅延愣了愣,本能先于理智地回复道:“还没有。”
“需要帮忙吗?”耳机里的男人笑着说道:“外面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不用。”傅延推开了身边一扇房门,随口道:“你执行命令,原地待命就行。”
原本紧闭的大门被傅延轻轻一碰就向内打开了,钢制的大门擦过滑轨,轻巧地落入墙扣内,露出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傅延皱了皱眉,眼神在屋中一扫而过。
——是空的。
整间屋子空空荡荡,一目了然,就像是间刚简装过的毛坯房,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
这看起来视觉效果很奇怪,就像是蹩脚的开放式游戏地图,虽然主打着“自由探索”的名号,但因为粗制滥造,所以大片大片非游戏区域都还在“开中”,只能隔着空气墙看见一团和主游戏画风相反的马赛克一样。
傅延退出去,顺着走廊里的房间挨个推开门,只见每一扇紧闭的大门后都是同一个光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队长。”他耳机里的嗓音忽然变了一些,带着某种被扭曲过的质感:“你这么找找不到的。”
“……什么?”傅延不解其意。
“你得想你要找什么。”对方说:“仔细想想看。”
他说话间,傅延正巧推开了走廊里的最后一扇大门,这间房间格外大,房门刚一滑开,就从内刮出一阵邪风。
傅延下意识偏头躲避,就只听耳边嗡嗡直响,余光里,之间房间正对面的那堵墙上中间不知道怎么凿空了,竟然嵌进去一个两米多高的大号风扇,正呼呼地向外吹着冷风。
傅延被这股邪风吹得踉跄一步,只觉得屋内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骨碌碌地向他滚来。
他下意识弯腰想捡,可一矮身的功夫,就觉得四肢重重一沉,紧接着天旋地转,他仿佛从天而降,重重地摔进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