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迷了七天?”傅延问。
柳若松嗯了一声。
傅延抿了抿唇,他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凝滞。
“那贺枫和贺棠他们俩……”傅延问:“找到了吗?”
柳若松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大半。
“找到了。”半晌后,柳若松才开口道:“但是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第1o6章……是我杀的她。”
贺枫是在消失的痕迹附近被找到的。
他当时被随意地丢在马路边,只穿着薄薄一件短袖T恤,浑身都是干涸的血痂,昏迷不醒,整个人瘦了两大圈。
邵秋当时在前线带队搜寻乔·艾登的踪迹,幸亏福至心灵,莫名往无人的山间小路里走了一段,这才捡到了贺枫。
否则按现在外面的温度,留贺枫在野外过上一宿,恐怕他命都要没了。
找到贺枫的山间小路原本不在他们的查探范围之内——按冯磊和邵秋的猜测,乔·艾登一路撤离,应该找最近的地方换乘直升机或飞机,尽快远离是非之地。
再加上追击队之前查探到的撤离痕迹是大型车辆的车辙,所以邵秋几乎在最初就放弃了那些崎岖小路和乡野村镇,他比对了乔·艾登离开的方位,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离边境线几百公里外的一处海边码头上,猜测他说不定会从这里坐渡船离开。
于是他和冯磊兵分两路,冯磊负责去阻击傅延猜测过的境内撤离点,而邵秋则根据追击线索往邻国码头方向寻找。
可乔·艾登的踪迹在半路上就消失无踪,追击部队的步调被迫延缓。
他们以当时线索消失的最后地方为中心,向周围辐射了十公里,却都没有找到可供藏人的地方,本想按照之前的猜想往码头方向行进,可邵秋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硬是又多留了一天。
他把坐标点周围一天车程里的地图全调出来了,花了半个小时扫了一遍,最后在坐标中心点东北方一百二十公里的地方现了一座山。
那山海拔也就两三百米,对邵秋来说跟个土坡似的。他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去那边看一看。
“那边车程跟咱们正好相反。”追击队的班长苦口婆心地劝他:“而且太远了,一来一回很费时间,咱们本来就比乔·艾登落后,再不追紧点,他们人都从公海跑了。”
“不——”邵秋握着瓶矿泉水,他盯着摊在车前盖上的地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我知道这事儿听起来很玄乎,但是我……我刚梦见我战友了。”
傅延倒下,贺枫失踪,邵秋的压力与日俱增,再加上夜夜噩梦,他已经有快三天没睡着觉了。
刚刚好容易在车上勉强眯了十分钟,还做了乱七八糟一堆梦。
梦里贺棠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小姑娘穿着一件纯黑的T恤,看起来泼辣又爽利,叉着腰踹了他一脚,吐槽道:“你怎么动作这么慢!我哥还等你呢!”
邵秋在梦里云里雾里,一时分得清自己在做梦,一时又分不清,下意识回嘴道:“那你倒是告诉我他在哪啊。”
“你还问我,你不会想吗。”贺棠恨铁不成钢似地隔空点点他:“你当时从哪跑的,你去哪里找他啊。”
邵秋猛然怔住,脑子里投影似地冒出一段崎岖险峻的山路。
他冷不丁一个激灵,在梦中忽然醒过神来,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违和感,习惯性上前一步想拽贺棠,让她话说得更清楚点。
“等一下,你俩——”
贺棠的身影忽然隐入迷雾之中,她隔着一层厚厚的灰色望着邵秋,邵秋现,他竟然看不清她的脸了。
“你哥是什么意思?”邵秋追问道:“那你——”
他想说那你呢,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车窗外,追击队的人来敲他的窗户,告诉他已经做好了集合准备,随时可以出往下个坐标点追击了。
梦中情景历历在目,邵秋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这种时候做这种梦实在太玄乎,他怎么也没法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说辞来安抚自己。
“我战友在梦里跟我说……”邵秋顿了顿,艰难地道:“要我去这里找游隼。”
c国人骨子里总有点封建习俗的避讳,邵秋这话说出来,无论是不是巧合,都足够让人心里咯噔了。
追击队的人沉默片刻,最后表示要请示冯磊。
邵秋没拒绝,他接通了冯磊的通讯,干脆地把自己这个离奇古怪的梦告诉了对方,等着对方最后定夺。
冯磊在通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最后说道:“可以试试,但是为了保证时效,你们最多只能在那里搜寻三小时,如果找不到,就必须返回。”
邵秋同意了。
其实他自己也没对那个梦抱多大期待,只是他们当时已经焦头烂额了快三天,好容易出现一个“目标”,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再说。
所以就连邵秋自己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能找到贺枫的踪迹——他甚至没有用上冯磊“三小时”的期限,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在路边捡到了对方。
从见到贺枫那一刻开始,邵秋心就凉了大半。
那个莫名却又真实的梦随着贺枫的出现凭空蒙上了一层不详的色彩,以至于邵秋再去回忆梦中情景时,都觉得贺棠脸上带着一点灰蒙蒙的模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