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她自己,也在破庙里被馒头噎死了。
难道这里是黄泉,她们在底下碰面了。
棠槿婳心里一动,赶紧睁开眼来。
婆婆姚氏穿着一件紫色的绒褐袄子,梳着常见的圆髻,半弯着身子站在她面前,抚了抚她的肩膀,皱着眉叹道:“咱家的日子愈难了,有了上顿愁下顿,也不知训儿到张家去借到了银子没有,不然家里的米撑不了几天了。”
天气冷,她边说话,边往外喷着白白的雾气。死人可喷不出这样的白雾!
张家?借银子?那不是去年十一月末的事吗?
这事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穆子训非但没有借到银子,回来时还因踩到了一只烂南瓜,在半路上摔了一大跤,把下巴都磕肿了。
棠槿婳瞪大双眼往四周看去,她现在坐在天井旁,右边是绘着牡丹九鱼图的厅堂,左边是剥了红漆的木门,头顶是淡蓝的天空和灰黑的瓦檐,暖和的阳光照在她搁在大理石的腿上,烘得她膝盖都有些微微热。
没错,她现在在穆家老宅子里。
按婆婆适才所言,时间是春节还未至的十一月。
她真的重生了?
“槿婳,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一愣一愣地。”姚氏奇怪地看着她。
“婆婆……”槿婳强忍着激动唤了姚氏一声,悄悄地用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好痛,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痛,她还活着。
虽然她没有重生在她未出嫁前,也没有重生在她刚嫁给穆子训,穆家仍家财万贯时,但至少她还活着,婆婆还活着,她们还有这间可遮风挡雨的老宅子。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呀!
她,棠槿婳,誓——这一世绝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她要努力活下去,让全家人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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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早,天还有些昏暗,槿婳起床了。
她穿了件月白缎衫,用竹簪把头挽成髻后,就到灶房去。
熟练地打开了盖在米缸上的木盖子,弯身伸手往底处一掏,便掏起了半把杂粮米。
她把米放到一个小盆子里,站在窗口,借着晨光,仔细地挑捡着混在米里的沙粒。
穆家如今的条件,哪还吃得起精细的大米,能买到这种混着沙粒的杂粮米就不错了。
挑久了米,槿婳的眼睛有些酸,抬起头来,往窗口望去。
不远处人家的柴房上飞上了一只高冠红毛金爪的大公鸡。
大公鸡把头一仰,雄赳赳地出了嘹亮的“喔喔”声。这一叫,响天震地,估计方圆十里都听得见。
接着,几只羽毛又灰又黄,还带着麻点的母鸡也飞到了它身边。但母鸡不比公鸡威风,虽然也扯起了嗓子,用力地嚎着,但也只能出“咯咯咯”的响声。
那家的女人起得比她还要早,烟囱里都开始有规律地冒出阵阵白烟。
自从搬到这来,什么活都得自己亲自动手,她的手指磨钝了,手掌也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想当初,她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