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喜出望外,当即许愿如果王神保佑穆子训考中了秀才,她就拿一整头猪来还愿。
复试结束后的第三天,府衙那果真传来了喜讯——穆子训顺利通过了复试。
过了复试,中秀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除穆子训外,张学谨和齐盛也中了。
张学谨虽是租客,但穆家一个宅子里出了两个秀才,还是在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城里的人大多都知道穆子训从前是如何“家道中落”的,见他搬到老宅子住后,也没寻个营生的法子,反倒让自家婆娘在外忙里忙外,挣钱养家,都拿他当笑话,并做好了一辈子看他的笑话的准备。
谁知,穆子训居然中了秀才。
大伙的心情一下子皆有些微妙了。特别是从前那些巴结穆子训,看见他落魄后又躲瘟疫一样避着他的人,更像吃了狗屎一般,非常不是滋味。
也不知是谁先带头上穆宅道喜送礼的,其他人见状,也赶集一般涌向了穆宅。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穆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姚氏连沏茶的茶水也准备不过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管来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笑吟吟地跟她道一声“恭喜”,说她家子训前途无量,姚氏听着都高兴。
但她高兴着高兴着,就觉厌烦了。
因为有些人就是来添乱和看热闹的。
且不说有人见穆子训中了秀才,没完没了地说些酸话,听着让人又无奈又生气。
就说张学谨吧!他是这次考中秀才的人当中年纪最小的,许多人便把他当成“文曲星”下凡,还说穆子训能考中秀才,完全是因为沾了张学谨身上的“文气”。
有些人特意带了快开蒙的孩子过来,让张学谨给他传授读书心得,还要张学谨给他们“摩顶”,似乎张学谨摸了那些孩子的头,他们就全开窍了,也“文曲星”下凡一般。
更有甚者,趁他们不注意,拿走张学谨屋里的纸,偷偷地撬穆宅外墙的砖,摘穆宅院子里的菜,说是这些东西都沾了文曲星的“文气”,吃了用了保准个个考秀才。
姚氏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
张夫人也是不厌其烦,本还想过几天才带张学谨回乡祭祖摆酒。见状,雇了辆马车,第二日便带这张学谨和阿来走了。
如此,那些凑热闹的看热闹的人才慢慢消停了。
中了秀才是件大喜事,按理说都该祭祖,收些份子钱摆酒的。
穆家的亲戚大多靠不住,请了他们来,个个心怀鬼胎,皮笑肉不笑;不请,又会落人口舌。
穆子训和槿婳,姚氏一通商量后,决议请还是要请的,可只请些近亲和好友,其余的就算了。
槿婳的舅舅舅妈也属于近亲,槿婳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来,但那请帖是一早就托人送去了的。
她想她了请帖,便是给足了她舅家的面子,他们若不来,别人谈起了这事,也不至于说她这个外甥女不懂事。
况且,穆子训终于中了秀才,有出息了,她也极想把这件大喜事告诉她外婆。
她想让她外婆明白:当初她没有和穆子训和离,去给别人做小妾,那是对的。
到了摆酒那一日,李云净,张三千,黄老倌一家,齐举人一家,王大婶一家,徐二娘等人都来了。
大家齐聚一堂,吃吃喝喝十分欢乐和谐。
黄老倌看着穆子训欣慰地道:“穆相公当时来跟我借牛,我就觉得穆相公不是种田的料,还是读书好呀!考中了秀才,给你爹和祖宗长脸啦!”
“还得多谢黄伯父家的那头大水牛,要不是它撞了晚辈一跤,把晚辈挂到了牛角上,晚辈还真狠不下心来好好读书。”穆子训做着揖笑道。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其实那条大蚂蝗也是功不可没。它趴在穆子训手臂上吸血的样子,时至今日还让穆子训一想起来就头皮麻。
众人听了穆子训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槿婳和婆婆坐在女宾那一桌。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坐在一块,那可就更热闹了。
自大家坐下开吃后,嘴巴就没停过,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说话。
徐二娘今日许是怕抢了秀才的风头,不敢穿太红的,只穿了件茶褐色的衫裙。脸上的脂粉抹得也比素日里淡,让人瞧着倒舒服了许多。
她嚼了块猪耳朵,吧唧了一下嘴道:“这猪耳朵嚼劲可真好。”
“承你夸,这可是俺男人今早才杀的猪哩,穆官人中了秀才,我们杀的这头猪也是上好的猪哩。”王大婶道。
“你吃吃这豆腐,这豆腐是我家的,也是上好的豆腐。”徐二娘挖了块豆腐放到了王大婶碗里。
王大婶吃了豆腐后道:“好吃哩!你的豆腐我也是听过的,确实是好的,我看你这双手白得很,不愧是长年做豆腐的,泡得手都白白的。”
“哎呦!我别的地方也白着呢!”
徐二娘说着,大家都忍不住暗暗笑了起来。
王大婶看了看槿婳道:“秀才娘子,俺听说你亲娘那边有个兄弟,今日怎没来哩?”
她舅舅那边,今天非但一个人都没来,连句话都没有。好歹是了请帖的,如此,真让人觉得郁闷。
徐二娘撇了下嘴道:“他大婶,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瞅瞅他们做了什么事,哪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