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山如此说,第二日当真到穆宅去了。
此时穆子训正待在家里写文章,听到敲门声后,是小菊开的门。
小菊还认得赵秀山,高兴地走进屋里对穆子训道:“少爷,赵掌柜来了?”
“哪个赵掌柜?”穆子训一时间愣住了。
“赵秀山赵掌柜,以前打理布庄的。”小菊道。
“啊……”穆子训万没有想到他上了两回赵家的门见不到赵秀山,赵秀山反而到他这来了。
穆子训搁下了,吩咐小菊备茶,到大厅去见赵秀山,后又想起了什么,唤阿福到美人妆去把槿婳请回来。
最近美人妆生意比较冷淡,小菊阿福两个便被槿婳叫回了宅子里帮忙。
穆子训进了大厅,赵秀山已和姚氏说了好一会话。
多年没见,两人见了面,心里诸多感慨,又提到了穆里侯,姚氏两眼都红了。
“赵掌柜。”穆子训依旧唤他一声“掌柜”。
“少爷……不敢,不敢,赵某已经不是个掌柜了。”赵秀山起身向穆子训行了一礼后,便认真地打量起了穆子训。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穆子训的长相倒跟以前一样,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得十分的端正文雅,不亏是能考中秀才的。
赵秀山欣慰地朝他笑道:“之前少爷到我那去了两回,恰好我都不在家,今日得空,便亲自来拜访。”
“确实是不巧,如今还劳赵掌柜亲自走这一趟,子训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穆子训知道赵秀山那两回并非不在家,但他现在都亲自上门来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穆子训,姚氏,赵秀山三人坐在一块,叙了好一会旧后,槿婳从美人妆回来了。
先前穆子训跟她说要请赵秀山出山时,她就觉这事难办。后来穆子训去了两趟赵家,都吃了闭门羹,槿婳更觉没什么希望。
如今赵秀山亲自找上门来了,槿婳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扶着微隆的小腹,在小竹的搀扶下进了大厅。
赵秀山见状,赶紧起身道:“啊……少奶奶……真是恭喜恭喜了……”
“谢谢赵掌柜,等孩子出生了,还请你赏脸喝杯满月酒。”槿婳道。
穆子训扶着槿婳坐下。
人都到齐了,客套的话也不多说了,穆子训把他两次上门的目的同赵秀山说了。
槿婳也跟赵秀山谈了美人妆如今的经营情况。
赵秀山是老掌柜,经验丰富老道,当年比美人妆更大的布庄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区区一个美人妆更不在话下。
槿婳见赵秀山听完他们的话后尚有些犹豫,便把自己有孕后身子不便的困难,还有宝记的郭友长总明里暗里使坏的事一并讲了出来。
她怀着的是穆家的孩子,是穆里侯的孙子。槿婳知道赵秀山敬重他公公,穆家好不容易有了孙子,于情,赵秀山不会袖手旁观。
但比起这一件,赵秀山明显在听到后一件事时反应更大。
原来,赵秀山也是知道郭友长和他公公之间的过节的。在她公公还活着时,郭友长就对穆家商铺下过手,有一回还是由赵秀山出面解决的。
都谈到了这份上,请赵秀山出任美人妆掌柜一事自然也水到渠成了。
槿婳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
*
一眨眼到了五月,天气热了,槿婳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远看好像抱了个球。大家说她肚子那么圆,准要生个男孩。
孕早期她倒不难受,还庆幸自己有了身孕后不像别的妇人遭罪,不料月份越大,她越觉煎熬。
她原本就怕热,挺着个大肚子,在这样的时节里,哪怕只是动几下,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她的脚也肿了,之前穿的鞋子都穿不下,走路也不方便。
最受罪的是,她失眠,她总怕自己睡着后会压到肚子里的孩子,一躺在床上就胡思乱想。
睡不好,她的脾气也跟着变差,总莫名觉得委屈想哭,然后便拿穆子训出气。
穆子训倒体贴,不管槿婳怎么磨他,一句怨言都没有,乐呵呵地忙前忙后。要是槿婳好几天不和他脾气,他倒有些急了,怕槿婳心里藏着事,怕槿婳憋着不说,怕槿婳憋出病来。
槿婳也晓得自己有时太无理取闹了些,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不怪有人说有些女人怀了孕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好不容易到了八月,天气转凉,槿婳的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许多。
这时,她的肚子更鼓了,身子愈笨重,她每日里懒懒的,连门都不想出,生意上的事就全托给赵秀山了。
赵秀山当初管理穆家布庄时就颇有名气,沉寂了几年,再次出山,许多人都抱着看戏的心理想瞅瞅当初的赵掌柜还剩多少本事。
郭友长一开始也是抱着看戏的心态,但在得知赵秀山把美人妆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意和宝记争生意后,他按捺不住了。
他向赵秀山难,故意拉走一些美人妆的客源,想煞煞赵秀山的威风。
赵秀山“重出江湖”,早就想寻机向众人证明他“宝刀未老”,郭友长跑来为难他,正中了他的下怀。
郭友长既拉走了美人妆的客源,他就跟宝记抢订单。
二人的初次博弈,赵秀山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