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找出了两件,都是半旧不的,她不太满意,便亲自去了趟尚衣居。
尚衣居是城里顶好的成衣店。所制的衣服料子讲究工艺齐整,六月中旬,便已上架了好一批今年最款的秋装。
槿婳依着穆子训的身材买了两件十分合乎心意的。
离了尚衣居后,她坐上轿子打算回家。
途径一条宽阔的巷子时,忽听那巷子中传来了好一阵喧哗。
槿婳鬼使神差般地想起了郭友长的家就在这附近。不由得掀起了帘子,往那热闹处望去。
郭家宅前,一个浓眉薄唇的年轻人被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轰了出来。
那年轻人倒执着,虽脸上挂了彩,仍大声叫嚷“我要见郭东家,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围观的人倒有,但也只是围观。
槿婳听到那人不停地喊着自己冤枉,又说要见郭友长,忽对这事来了兴。
她招手示意小竹靠近,低声说道:“小竹,你先别回去,留在这好好打听打听那人是谁?和郭大商人又有什么过节?”
“好的,少奶奶你放心。”小竹点了一头,停下了脚步。
差不多到了午饭时分,小竹回来了,告诉槿婳道:
那年轻人叫苏运和,原是宝记的一名伙计。
年初,宝记的账房先生身子抱恙,这苏运和跟在账房先生身边学了几年,颇有些本事。郭友长一时间找不到别人来管理账目,又兼账房先生力荐,郭友长也有心培养人,便让苏运和暂接了账房先生的活。
那几个月苏运和倒争气,把账目管理得井井有条,无法让人捏出一丝错来,郭友长还夸了他好几回。可半个月前,郭友长却变了脸色,不仅把苏运和赶出了宝记,还差点把他送进了县衙大狱。
槿婳听到这,好奇心刹那间也被点燃了,瞪大了眼睛道:“知道了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这事说来也实是说不清,”小竹努了努嘴道,“有说是因为苏运和借着职务的方便私吞了一些公款,有说是苏运和偷了东西的,也有人说是因为苏运和升迁后太过自以为是,惹得宝记一些老人十分不满,郭大商人为了安抚众人,就找了个借口把苏运和赶走了……”
这每一项理由听着都有些道理但又经不住推敲,槿婳想了想道:“确实有几分意思,今日见那苏运和在郭家门前叫唤,委实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运和父母已亡,在郭家当了好多年的伙计,眼瞅着可以升迁了,出人头地了,却被赶了出来,就算不委屈,心里的气也咽不下,”小竹道,“我听人说这不是他第一回到郭家去闹了。”
槿婳听完小竹的话,摸了摸下巴,一时间若有所思。
“少奶奶。”小竹轻声地唤了她一下。
“小竹,你替我继续留意着苏运和。”槿婳回过神来,另有打算地道。
“少奶奶觉得苏运和是被冤枉的?”
槿婳微微地摇了摇头道:“这个说不准,不过你刚才说了这苏运和在宝记待了许多年,那他一定对宝记上下都很熟悉。如今郭大商人又和他撕破了脸,敌人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说不定哪一天这个苏运和能助我一臂之力。”
“少奶奶说的极有道理,小竹会用心留意着的。”
小竹比小梅小一岁,小梅嫁给向小湘后,槿婳身边的丫鬟里也就属她最得力了。
把事情交给她去做,槿婳很放心。
*
穆子训和齐盛张学谨到了省会后,在省会里找了一间客栈落脚,那客栈里住的几乎都是要应考的学子。同为学子又互为对手,明里暗里较劲的事是时常有着的。
其中又有几个心性不坚定的,到了这繁华之地,每日外出游玩,早把要应考的事给忘了。
穆子训刚到的那几日,对一切都还陌生,陪着齐盛去了些地方,结交了一些人,后渐觉得索然无味,又不愿为了交际之事耽误了学习的时间,索性每日只待在屋里和张学谨勤学苦读。
齐盛却不以为然,说是以后入仕当官,总得跟人打交道的,很多时候人脉可比能力重要。
他觉得穆子训和张学谨迂腐,不懂变通,只会死读书,自不愿与他们同道,每日带着书僮外出,有时直到深夜都还没回来。
穆子训和张学谨见他如此本末倒置,看在同窗的份上,轮流去劝他。
齐盛以前在家里时,被他那举人父亲拘束得太紧,如今好不容易出了趟远门落个自在,如何肯听穆子训和张学谨的念念叨叨。
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嘴里应着“是是是”,在客栈里待不了两日又出去外边玩乐了。
他们两个本是好意,见他如此也无能无力,只能盼着他尽早收心回头。
转眼间,乡试的时间就剩二十来日了,客栈里每日天还未大亮,便有琅琅的读书声传出。
穆子训见众人如此勤奋刻苦,更加不敢懈怠,每日除了吃喝拉撒,其余的时间都拿来读书了。
这一日,他正坐在房间里埋头写文章,门被人“砰砰”地拍响了。
阿福打开了门,见是许久不见的齐盛和他的书僮,惊讶道:“齐公子怎么来了?”
齐盛没有回答,径直走了进来,向穆子训行了一礼道:“子训兄。”
“齐贤弟请坐。”穆子训起身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