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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我很辛苦，”素渔的声音隔着口罩，夹着喘息，模糊难辩，“我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子游，早知今日，我一定会离你再远一点，”

子游抓住她的手，“不许你胡说，素渔，想想龙龙好吗？人生没冲不过的关，我们会有很多的好日子过，我们一家人会一起去散步，一起去划船，我会教龙龙游泳，给他修坏掉的玩具，许多的事情等我们去做，为了我，为了龙龙，你多坚持一点，素渔，我求你好不好？”

一颗大大的泪珠从素渔的眼角滑了下来，她用力，反握子游的手，“我答应你。”

素渔的胸片连着两天的变化显示状况不佳，开始时候心室左下有个片状阴影，两天后迅速扩展为整个左肺有渗出，白细胞降到1700，抗菌药的效果不积极。当春天张扬着打算五彩缤纷的降临这个城市的时候，素渔被确诊为非典。

子游打电话给龙龙，“你妈妈感冒还没好，所以龙龙要先在外婆家读书，等妈妈痊愈，叔叔和妈妈一起去接龙龙回来好吗？”

龙龙不开心，不过还是很懂事的说：“那好吧，我一边读书一边想妈妈。庄叔叔，我给妈妈画了一副画，我跟外婆说好了，明天给妈妈寄去。我画的是庄叔叔给妈妈打针，妈妈很勇敢，都没哭。”

子游知道，素渔和自己都不够勇敢，因为这一刻，子游想哭，鼻音浓浓的问龙龙，“是啊，龙龙的妈妈最勇敢，什么都不怕，龙龙要知道照顾自己，吃饭多吃点哦。”

“好的，”龙龙懂事的说，“谢谢庄叔叔。”

放下电话，子游垂下头，脸埋在手心里。已经进了隔离区的程旭在电话里拼命鼓励他，“没问题的兄弟，聂医生恢复的就不错，已经转到普通病房，我们都有信心，你也要有信心。”

是的，聂医生被转到了普通病房，她很积极，把自己从生病初期到情况好转的种种转变用笔记录下来。可是也有没熬过来的，另外有一个护士静悄悄的被火化。素渔有并发症，她的心酶偏高，情况不理想。子游好挫败，眼见着自己爱的女人与死神搏斗却不能救是件悲哀无助的事情，当医生很没用。

躺在病床上的李素渔，也觉得自己没用。为什么会这么软弱无力呢？她想好起来的，很想很想很想。本来，以为时间还有很多，也就无所谓的与他拖了一年又一年。他追的苦，她逃的难，他耗的有恒心，她躲的有决心。却原来，不死到临头，不会知道，到底有多少时间，就那么被自己轻易浪费了。真是荒谬。时候，身上披着件深蓝的棉布外套，她知道，那是子游的。去办公室还外套的时候，子游和程旭正在那里吃早餐。

素渔道谢，局促不安：“早上好，呃~~庄医生，你的外套，谢谢你了。”

“不客气。”子游没什么表情，接过外套。

程旭亲切安慰：“渔姐，辛苦了，放心，龙龙很快就会好的。”

“嗯，”李素渔点点头，“谢谢你，我回去弄点吃的再回来，龙龙不想吃医院的白粥，我已经让护士帮我照顾龙龙了，庄医生，等会儿你可以再去帮龙龙检查一次吗？”

“没问题，呃~~那个~~“，子游说的有点困难：“我~~我自己刚好熬了点小米粥当早餐，要不要那个~~给龙龙装点去用？”

“对啊对啊，“程旭热情的拿起那锅粥和小袋榨菜肉丝来慷他人之慨：“子游烧菜的手艺和医术一样棒，不要客气，全拿去，我刚才好吃了两碗，真的好味道。”

“不用了，”素渔还想推辞，“我回去再弄吧。”

子游提醒：“你回去再回来时间那么久，龙龙要是看不到你哭起来不利于他康复。”话说的淡淡的，却是实情。

“对啊，子游说的不错，不要那么客气嘛，”不由分说的，程旭把一锅粥放到素渔手里，“快去陪龙龙吧。”

李素渔不再抗拒，说声谢谢，转去陪儿子。转身关门的一瞬听程旭说子游，“你就对人家和气一点嘛，每次都板着张脸冷冰冰的。”

素渔知道程旭错了，子游不冷，他只是硬装出冷漠，他不想给她惹麻烦。他是热的，就像她手里那锅小米粥一样的温热，芬芳。

那之后不久，医院传说子游交了女朋友，这不意外，让素渔意外的是，庄子游的女朋友是龙龙的老师。去保育院接龙龙，第一次在那里遇见子游的时候，他笑笑的，瞄瞄手腕上的防水表，说，“还要再等个十来分钟，要不要下弹子棋？”

素渔答应了下弹子棋，也会和子游聊聊天，却又心惊肉跳的觉得，那样子的时光象坐在定时炸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弹爆了，将她炸的灰飞烟灭。

终于有一天，素渔觉得自己炸掉了。元旦前，龙龙最喜欢的小熊丢了，素渔知道，宋老师对龙龙已经很照顾，玩具丢了未必是老师的责任。但看到抱着龙龙照顾着小令的子游，素渔竟很生气，于是，她对宋小令说的话难免有些刺耳。

她不该那样的，她的情绪化给了子游机会。子游后来在晚间值班的时候，半夜两点，拿着已经找到了的小熊见素渔，将她堵在医生值班室外，“为什么你要跟小令发脾气？”他的声音沉甸甸厚重重，好像承载了许多的伤感，无法负荷，“你吃醋？你不喜欢看到小令靠在我的肩头。我可有说错？”

素渔压着混乱的心跳，难堪的情绪，勉力镇定，“对不起，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神经有点错乱，谢谢你找到小熊，就这样吧。”伸手夺过子游手里的小熊，夺路欲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