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淮参加完婚礼就走了,坐的当晚最后一趟航班。()
深夜十一点半,机场里依然亮如白昼,玻璃窗外,是浓到化不开的夜色。广播声不停,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交替盘旋,有人相聚,就有人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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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无悲无喜。
直到面前压下一道阴影,梁京淮微微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孩儿握着手机,她站他坐,头顶的灯光刺进瞳孔,叫人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注意到她高挑的身材,微卷的黑发。
她问他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空气静默几秒,梁京淮终于看清她的脸,没有司嘉明媚张扬,她只是清秀,甚至有一丝在冷气很足的候机室里待久了的苍白。而后回过神,他依旧扯起一抹无可挑剔的淡笑,“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这句婉拒的话,他说了九年。
熟练到自己都快要当真了。
可就在今天,那个他想要的、深爱的女孩,结婚了。司嘉一身洁白的婚纱,于红毯尽头惊鸿一瞥,她彻底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这辈子和他再无可能。
或许她的来世,也早已给了陈迟颂。
梁京淮还记得,那是半个月前某个细雨刚歇的黄昏。
陈迟颂特意飞了一趟比利时,出现在他家楼下,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的烟,深邃眉眼朦胧模糊,透过霭霭雾气,似乎在凝视他。
当年梁家倒台得太过突然,除去那个寒夜算不上反目的一场架,所有的纠葛好像就随着梁京淮远走而仓促画上一个句号。
四目相对片刻后,陈迟颂掐灭了烟,几步跨下台阶,走到他面前,省去寒暄,直接递上了一张银白色的烫金请柬,“半个月后的婚礼,我盛情邀请,希望你能来。”
他还给他留了伴郎的位置。
梁京淮垂在身侧的手,起先只是微不可见的颤抖,然后变得僵硬,攥紧。
希望你能来。
他怎么会听不懂——陈迟颂在说,梁京淮,我希望你放下。
是时候该放下这段执念了。
婚礼上司嘉没有看他,或者那一刻,她根本不曾想起他,只在视线掠过台下宾客时,为他短暂地停留过一秒,两人对视,她淡淡地笑,就像在看一位再寻常不过的老同学,没有过往,没有爱恨。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被困住了,一年又一年。
梁京淮第一次注意到司嘉,也是在高一刚开学的那次升旗仪式上,他听见了刺耳的话筒电流声,听见了周围男生吹着口哨的起哄声,说台上那姑娘长得够正,当然也听见了陈迟颂说的那句“嘉奖的嘉”。
原本兴致缺缺的他,闻言抬起了头,先意味深长地朝陈迟颂撂一眼,然后看向主席台。
目光所及是那个站在国旗下的姑娘,阳光洒满她的发丝,可惜她没有光环加身,有的只是向下生长的堕落感,她在念检讨,白T束进黑色短裙里,明晃晃一副不良少女的作态。
()梁京淮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是那天,他发现这姑娘竟然和他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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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简单将司嘉的情况告诉了他,意思是让他作为班长,多关心一下这位“新同学”,梁京淮没当回事,而司嘉看起来似乎也不需要。
最开始复课的那段时间,她坐在窗边的位子,很安静,独来独往,存在感低得可怕,却又因为那张脸实在太过漂亮,走廊上有意无意经过一班看她的人很多,蠢蠢欲动想追她的人更多,其中不乏和梁京淮交好的男生,提出要用一场球赛和他赌司嘉的微信。
梁京淮没拒绝,因为这种赌约对他来说太平常,反正赢或输,他都没有损失。
结果也在意料之中,那几个人险胜,他遵守约定地从班级群里翻出司嘉的微信,推给他们,至于她会不会通过,就不归他管了。
那时晚风乍起,吹起梁京淮额前的发,他锁了手机,弯腰拿起场边的水瓶,灌了两口后像是想起什么,转向身旁低着头在划手机的陈迟颂,问:“你今天怎么了?”
中间有几个球陈迟颂明明是可以投进的,却被对面钻空拦了板。
这不像他。
陈迟颂闻言也侧头看梁京淮,读懂了他眼神里的疑问,几秒后手机无声黑屏,他摇头:“昨天睡太晚,没状态。”
“是么?”
“骗你干什么。”陈迟颂说完,把手机抄进裤袋,捞过搭在篮球架下的书包和外套,走两步转过身,看向还没动身的梁京淮,“你妈不是晚上请客吃饭吗,还不走?”
“来了。”
付昱秋的公司成功上市,在香格山庄请了陈家一起吃饭,还有当初大院里的另外两家人,满满当当地坐了一间大包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梁京淮对这种场合司空见惯,该配合就配合,没他事儿的时候就低头在玩手机,菜没吃几口,微信打开,群里两分钟前有个男生提了一嘴,说司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下面很快是一连串的+1回复,近乎刷屏,随后一条一条消息接连不断地进来,梁京淮看着,眉头不自知地微皱,更不知道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
最后他归因于包厢里气氛太压抑,所以借口上厕所,推门出去,却不想在饭店门口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比他稍矮半个头,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还穿着联高的校服,斯斯文文的看着没有一点攻击性。
可梁京淮比谁都清楚祁颢宇这副皮囊有多伪善,他站在原地看了两秒,双手插兜踱过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祁颢宇闻声抬头,视线相交,他蹙眉,梁京淮勾起笑,朝店内一侧额,“怎么不进去?需要我带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