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它本意。」
周歆拿出一張符紙,放在三人中間的草蓆上,「此乃破煞符,可化煞氣,對妖邪無用。起初,徒兒並不理解真人給與此符的含義,直到徒兒探查到被倉鼠妖襲擊之人的身上,有絲不易察覺的煞氣。」
「若徒兒沒猜錯的話,應當是紙人對它施了咒,將煞氣引入它體內,致使它失控暴走。真人感應到附近有一現即逝的煞氣,恰逢大理寺派人過來,便猜測出大致情況。」
「正是如此。」靈鶴真人頷。
沈既白:「紙人所用是何符咒?」
靈鶴真人稍稍頓了一下,神情變得有些微妙:「渡祟邪靈咒,乃玄門禁術之一。」
周歆:「那驅使紙人的符咒呢?」
他拿起桌案上的剪刀,剪出一個紙人,用硃砂筆在軀幹上畫出符籙,「是此符嗎?」
鼠妖道:「……是。」
「此乃替身符。」
靈鶴真人解釋道:「此符需以自身氣血為引,修為做載,方可驅使自如。一旦紙人身隕,施術人必遭反噬,失去渡給紙人的修為不說,還會傷及靈台,甚少有人使用。」
周歆立刻抓住了重點:「所以是有人不惜損傷自身修為,也要施咒引祟氣侵噬鼠妖?這麼缺德?」
鼠妖緩緩闔閉雙眸,目光漸漸渙散,仿佛下一瞬便會駕鶴西去。
「……修煉太苦了,熬了幾百年,才換來一日成人。」
它氣絲微弱,聲音愈來愈小,好似在自言自語。
「……不修煉了。」
「……下一世不修煉了。」
「……做鼠挺好的。」
這番話字字敲擊著周歆的心,就好似被什麼東西攥緊了心脈,作痛難忍。
「……還沒吃到燒尾宴上的佳肴……」
它的雙眼漸漸閉合,卻始終留有一道縫隙,「……不甘心啊!」
「……為什麼……是我呢?」
倉鼠妖斷氣了,但心有不甘,死不瞑目。
是啊!為什麼偏偏是它呢?
周歆垂眼看著倉鼠妖的屍身,悄然攥緊了拳頭。
「它靠一絲靈氣撐到現在已屬不易,為了自證,又傳靈給沈少卿,靈力已枯竭……」
靈鶴真人低低嘆息一聲,沒再言語。
人有善惡之分,妖有正邪兩面。不論是人是妖,凡遇不公,必查明之。
這是沈既白一直堅持的信念,但他卻未將心中所想說出口。
「倉鼠妖失智傷人,若不是金吾衛及時趕到,恐怕早已鬧出人命。此事非同小可,沈某定會徹查,將幕後之人緝拿歸案。」
周歆道:「它今日方化人形,並無與人結仇的時機,恐怕是遭到了無妄之災。」
沈既白也想到了這一層。
昨夜鎖妖塔走失萬狐之王,今日倉鼠妖受煞氣侵體,種種跡象表明,這洛陽城內來了位居心叵測的修道士。
「能借紙人之手施咒結印,此人修為不在小徒之下。」靈鶴真人在無意之間提供了一個偵查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