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说他饿了,把我面前盘子里的东西都给吃光了。”乔珊荃吁了口气,“接着他告诉我,让我别担心你,说你们一起去了镇上的酒吧,度过了一个告别单身的夜晚。后来你们都喝醉了,他无法开车,又扛不动你,只好找了间旅馆把你扔进去,他睡了一觉酒醒了,迷迷糊糊一个人开车回庄园。”
停住脚步,乔珊荃旋身,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可怜的大胡子,你是怎么一个人从镇上回来的呢?我差点儿就要派人开车去找你了。瞧你现在这幅样子,身体难受吗?”
费里心狠狠一跳,他心虚地错开视线,下意识绷紧身体,站得更加笔直。
“噢,我刚好……找人搭了一段顺风车。”他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上前胡乱摸摸她头顶,“我没事,只是头有些难受,胃也不太舒服,我进去喝点热茶,上楼再躺一会。有事记得叫我,婚礼这些事让他们去忙就行了,你不用太操心。”
看着男人走远,乔珊荃脸上的笑容隐入阴影,渐渐消失不见。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男人行走的步伐非常稳健,节奏隐含着某种神秘的韵律,阳光为他勾勒出一道线条,是那样浓烈而明亮,让人产生错觉,就像他会随时消失在那道光里。
垂下头,乔珊荃按着自己胸口,一点点用力,像是要借由那个动作,将快要跑出来的痛楚重新压下去。
“……我没事,我很好。明天就要结婚了,我一定要高高兴兴的……对,现在我不能难过,不能多问。那会把事情都搞砸。”乔珊荃喃喃低语。
是的,什么都不能问。她只能选择相信。
因为,她没有大声质问的权利,她没有引以为傲的过去可以拿来挥霍,她不敢用最尖锐的言语去刺探那个习惯了沉默的男人。
她很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亲手毁掉一切。
这场婚姻是她先开了头,然后一切都按照她预期的方式在前行,不是吗?这就是她想要的,而那个男人给了她。
事实就是如此。
反复告诉自己镇定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乔珊荃总算克制住了颤抖的肩,她重新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满不在乎又慵懒自信的笑容。
重新走回那条林荫道的时候,风迎面吹来,乔珊荃用手臂环抱住自己,她感到了一丝凉意,透过簇簇作响的树梢,她看到了正不断干枯、发黄的叶片。
就快要变天了。
“真冷啊。”她低声叹息。
※※※
“你在这儿做什么?”
走进厨房,费里拉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榨好的果汁,回身看见阿曼多不知什么时候靠着餐桌,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他警惕地看向阿曼多,语气隐含不善。
阿曼多摸摸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别这样,表哥,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放心,我们都是男人,有些事我会替你隐瞒的。”
费里脸色阴沉下来:“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那么……我未来的表嫂,她已经知道你昨晚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阿曼多轻笑,垂下眼帘摇头,慢慢踱出去,经过费里身旁时,他拍拍男人僵硬如石的胳膊。
凑到费里耳畔,阿曼多的声音很轻,如同一条灵活阴冷的蛇,钻进男人耳膜。
“不知道极其宠爱女儿的罗萨斯夫妇,他们如果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表哥,你应该好好想想对策。很遗憾,我想明天即将举行的那场婚礼,我恐怕是无法参加了,餐厅那边有事,我马上就得走。在我走之前,送上对你们的祝福……祝福你,我亲爱的表哥,跟乔琪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祝福的话语就如淬毒的沉重枷锁,费里只觉心一沉,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
随即,他用力挺直了脊背,不希望露出半分怯意。费里生硬地挤出声音:“哼……那我只好谢谢你的祝福。”
阿曼多无声地笑,笑容说不尽的嘲讽与冰冷。
听着身后脚步声远去,费里紧紧攥着拳头,在嘴里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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