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轻柔地给祁不砚涂药,每涂一下,习惯往伤口吹一口气,系在他脚踝的铃铛有清响。
她以为是弄疼他了,动作放得更轻:“我弄疼你了?”
“不是。”
他脚踝稍微动了下。
祁不砚掌心托起安安静静蜷缩着的蜘蛛:“你应该也在好奇我为什么听了郡主的话出来,而不是继续深入古墓,找我想要的东西。”
贺岁安先点头再摇头。
他倒是不懂她了。
她道:“我是好奇你为什么出来,但我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也不多问,你想做什么,我跟你就行。”
祁不砚看了贺岁安良久,好像才感到疑惑:“贺岁安,当初你为什么想跟着我。”
贺岁安像是有点说不出口。
他等她说。
她还是说了,脸带有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红:“想活。”
倒不怕他会动手杀了她。祁不砚想,她恐怕不知他以前也不是没杀过想和他同行、却心怀不轨之人,杀完后尽数喂给他的蛊了。
他就在旁边愉悦地看着。
贺岁安晃了晃祁不砚脚踝的铃铛链子,想取下来,上药太不方便了,她一松手,会蹭掉药的。
她看着没解环的银链,踌躇地问:“能不能解开的?”
“解不开的。”
说罢,祁不砚瞥了一眼,脚踝铃铛晃动,音色脆亮,他漫不经心:“天水寨的银链只能断,不能解。银链断,即人死。”
说来也是奇怪,祁不砚向来信奉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却也亲眼见过不小心弄断银链的天水寨人在俄顷间死于非命,药石无医。
这算是会用蛊的苗疆天水寨人的一个致命弱点。
几乎没外人知道。
信奉神的天水寨人认为这是老天爷在赐予他们诡谲的蛊术后,防止他们乱来,给予的枷锁。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让别人接触自己戴的银链,最重要的是只能戴着,又不能藏起来,对待银链更是小心翼翼,当神来供着也不夸张。
祁不砚对待银链依然随性。
他不想死,是不想死于他人之手,至于银链……要断不断。
贺岁安没再说要祁不砚解掉银链的话,左看看,右看看,想用什么来固定住他脚踝的银链。
到后面,她用了自己的绑发丝绦,长度和粗细都刚刚好。祁不砚之前给过贺岁安不少银子,她拿一部分去买了很多好看的丝绦。
丝绦多得是。
贺岁安用丝绦穿过银链,绑在脚踝上方,不让银链坠下来,再熟练绑了个蝴蝶结。
就是看起来怪怪的。她拿的恰好是红色丝绦,绑到祁不砚秀白脚踝上方,红与白这两种颜色本来就具有强烈的冲突感,红又绑着白。
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不敢多看,拉下他的衣摆。
祁不砚含笑地向贺岁安道了声谢,起身倒水喝。贺岁安把药放好,忍不住看了看躺在被褥里、没以前那般生机勃勃的蜘蛛。
虽然贺岁安不喜欢虫,但见曾治过她额头伤口的蜘蛛现出气若游丝之态,还是于心不忍。
“它怎么了?”
贺岁安问。
祁不砚饮尽杯中茶水,放下瓷杯,没有什么血色的手从衣裳里取出变得跟蜘蛛同样状态的蛇:“古墓里面有东西叫它们害怕。”
她不解:“什么东西?”
“是蛊。”他唇角挂着浅笑,娓娓道来,“蛊与蛊之间能相互感应,而蛊天生又会恐惧比自己强的蛊,它们也不例外。”
祁不砚走到窗边,推开棂格窗:“古墓里有一种蛊。”
贺岁安:“什么蛊。”
“阴尸蛊,还是已经被人彻底炼成的阴尸蛊。”祁不砚缓缓道,“阴尸蛊不但能控制尸体,也能控制活人,将人变成活死人。”
他就站在窗前,回头看她:“而我之所以会出来,是因为有一只阴尸蛊钻进了你的身体。”
贺岁安不可置信。
她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在古墓里也没怎么留意身体。
要是此事属实,那怎样才可以把阴尸蛊取出来呢?她可不想体内有阴尸蛊,贺岁安忙问道:“你能不能帮我把阴尸蛊拿出来?”
祁不砚抬起眼帘。
“先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