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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难怪您要我下去查这二十年左右嫁进古家的女子们。”容珲道,“不查我都不知道死了那么多。女子难产本是常事,这古家又是大族,加上嫡系和其他旁系,人数自然比普通人家多得多。若不是此事败露,天下人也只当他家比别家倒霉,多几个媳妇因生产落死鬼门关。谁能联想到这是他们故意为之呢。”

“虽说世家联姻多是利益结盟,可古氏多行不义,把人家嫁过去的女儿活活害死,反噬是早晚的事。”祝神坐得累了,便搭了只手在桌子上靠着,指尖不知不觉画起圈来,“小鱼同我一起,他既知道了,贺兰明棋想必也知道。此事自有贺兰氏去宣扬,古家离崩盘不远了。”

容珲瞅着天色暗下来,去包袱里翻了件披风给祝神披上:“可再怎么崩盘,古家只要有那堵邪门的城墙在,谁都攻不下来。”

祝神拢了拢披风,睨他:“血河忏这法事,向来困住的只有难产的母亲,按理,生下来的孩子既没了命,早该去往轮回。你就没想过,祠堂冤魂中,为什么还有十三个孩子,从一生下来,就被困在了那儿?”

容珲一愣:“难道跟城墙有关?”

“举凡合作,讲究的是利益交换。古氏与青杖法师联手,利用产妇亡魂让法师控制活人,那作为回报,法师难道不该提供点什么好处给古家?”

门口小厮端着热茶进来,躬身给他们到了两杯茶水,又一言不行礼退出。

祝神端起一杯吹了吹:“旧时有厌胜之术,拿婴儿尸体压在城墙脚下,用以加固。借邪灵力量保证城墙不毁不摧。十三个孩子,保了他古家多少年不受外敌侵入。”

“那贺兰明棋……”

“我能想到,贺兰明棋自然也能想到。”

容珲忽问:“您送去贺礼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时,门外来了两位姑娘,举止肃穆,头戴金钗,腰挂环佩,雍容华贵,言谈不卑不亢,只见了祝神微微屈膝行礼,颔道:“主子有请,烦祝老板随我们走一趟。”

祝神明知故问:“可是你们姑奶奶?”

“正是。”

贺兰府的人对这一代主子辈的称呼早是混着叫的。

贺兰哀作为名义上的家主,今日取了亲,贺兰明棋便是府中姑奶奶,旁人对她不敢不敬。只是对于两个男主子,下头人年轻一点儿的仍叫他们公子,年长的,便是叫哀哥儿和破哥儿。

这是因为家里老爷死得早,而贺兰明棋与贺兰哀的生母比老爷死得更早些。贺兰明棋八岁没了亲娘,十六岁死了亲爹,那个早年被扶作正妻的小妾在老爷死后生怕贺兰明棋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小儿子下手,不肯移居别苑,始终霸着家主才能住的园子。

园子一日不换人,贺兰哀这个家主就还不够正式,底下就还得叫他一声公子,而不是“爷”。贺兰明棋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一直没去撵人,府里称呼也这么浑着喊下去了。

祝神随人去到枕霄阁。

一路上换了三波侍卫接手,最后穿过一处园子,绕了几圈假山好水,方见枕霄阁满院芭蕉,清风环绕。再来到一处紧闭的房门,听人传报后,大门徐徐打开。

祝神走进檐下,已闻到盈出屋外的山空香气。

贺兰氏产的山空,有八成给了贺兰明棋用,果真名不虚传。

祝神抬脚进门,还未见人,眼前先飘过一缕香烟。

屋内陈设通透敞亮,对门的柜子上放着两柄晶莹玉如意,墙上挂着两幅稀世古画,左侧神龛内供着战神,旁边是一桌笔墨宣纸,对面桌上架着合鞘的五尺乌金刀。

贺兰明棋束袖劲装,一身乌黑锦缎,只襟下用暗线绣了鹤羽纹,一头长束成马尾,干净利落,因在家休憩,常年头疼,便系赤丹抹额。头顶冠看不出是什么轻巧材质,偶有反光,才可见一部分细密的浮雕,似是仿制的沾洲山河缩略图。

此时她侧对大门而坐,仰靠在椅背,双脚交叠搭在桌上,胳膊扶着引枕,听人通报后方缓缓睁眼。

贺兰明棋一动未动,脚边便是祝神送来的锦盒,盒子里无甚稀奇,不过是一支血斑色信鸽羽毛。

她挪动眼珠,将祝神打量了一遍,才开口道:“十六声河的,祝老板?”

如果将贺兰破的眼睛比之鹰隼,那贺兰明棋就是一头母狮。睁眼时淡然、慵懒,但不经意间投过来的视线里永远有着与生俱来的威慑与杀意。她的声线绝不娇细,但也丝毫没有故作深厚,只比寻常女子略低,因此说话的语气也似乎生来就更沉一些。

祝神垂眼笑了笑:“喜荣华,祝神。”

贺兰家的人个个容貌不凡,气态凌人,连体格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匀称挺拔,四肢修长。

祝神看第一眼就知道,贺兰破那欠打的坐姿到底是跟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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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枕霄阁,已是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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