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禾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自己那名义上的弟弟。
她曾在给冯铁民夫妇倒洗脚水时,看到过那个弟弟躺在父母中间,哼唧唧撒着娇。
对她动辄打骂的夫妻,对自己的儿子极为宠溺与疼爱,甚至弟弟一脚踹在冯铁民脸上,他也笑呵呵不生气。
她不是没试着去索取父母的疼爱,然而迎接她的从来都是疼痛。
要么是冯铁民一脚将她踹飞,要么是张云霞重重的耳光。
遍体鳞伤的她只能蜷缩在牛棚里舔舐伤口,她抱着老黄牛哭泣,一遍遍问老黄牛,该怎么做才能让父母喜欢她?
直到此刻,她依偎在母亲怀中,感受着独属于母亲的温度。
父亲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哼着她听不清调子的安眠曲。
原来不是她不够好,原来不是父母不够爱女儿。
只是因为她叫了十八年爸妈的夫妻,根本不是她真正的亲人!
这是冯晚禾睡得最安稳最酣甜的夜晚。
没有恐惧与难过,甚至都没有做梦,她依偎在父母身边,像是归巢的倦鸟。
再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
还未睁眼,就听到父母压低声音在说话。
“月棠,你掐我一下!”
“掐你做什么?”
“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嘶好疼,媳妇儿你轻点!”
听着父母的交谈,冯晚禾有点想笑。
正准备睁眼时,脸上传来粗糙的触感,是父亲用他那满是枪茧的手在抚摸她的脸。
“月棠,咱们的女儿真好看!整个大院都找不出比她好看的女孩了!”
冯德彪像是在傻笑,逗得梅月棠也跟着笑。
“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别出去乱讲得罪人,别人家父母听到你这话,该生气了!”
在父母眼中,自家孩子必定是最好的那一个。
面对妻子的叮嘱,冯德彪不太服气。
“哼,我这是实话,就算出去也敢大大方方说,咱们家闺女的美貌,大家有目共睹嘛,不然老薛家那小子干嘛死皮赖脸贴上来?”
冯德彪撇嘴说道:“我给你讲,男人这物种最现实了,哎,都是以貌取人的!”
“大院里那么多女孩喜欢薛战城,他都不肯睁眼瞧一下,遇到咱们闺女第一面,这小子就动手动脚,这说明什么?”
只听梅月棠冷哼。
“说明什么?说明你们男人就没个好东西,看到漂亮女孩就走不动道了!哎,冯德彪我问你,你们机要处是不是来了两个女兵,还天天往你办公室跑……”
冯德彪当时就急了。
“我冤枉啊,我压根没关注这些,我眼里就只有你!”
原本装睡的冯晚禾忽然现画风不太对劲儿,爹妈已经在打情骂俏了,万一再展下去……
于是她动了动身体,咳嗽两声睁开眼,做出睡眼惺忪的模样。
“闺女醒了?”
梅月棠也顾不上追究女兵的事儿,她凑过来摸了摸冯晚禾的脸,眼中满是慈爱温柔。
“妈妈,早上好。”
原以为自己不习惯这个称呼,但昨晚一开口,那种源自心灵深处的亲情感应让她瞬间适应了新的身份。
这一声“妈妈”,让梅月棠极为喜悦。
她连着“哎”了好几声,高兴到像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