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呀,老二,你会遭到报应的。”岳氏眼睛都红了,她这辈子感到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生了一个福星女儿。叶子衿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抹平了她女儿的功劳,她不会放过叶子衿的。
“当年行走僧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你就是个灾星,是我们老叶家的搅事精呀。”陈氏更是悲痛欲绝,叶兰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更容不得别人说叶兰泽半点儿的不是。
“子衿,别说话。”叶良禄见老宅子里的人激动万分,一把将子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兰泽有福气,大家都知道。大嫂又何必和一个孩子计较呢?”
“说我女儿是灾星,是搅事精。你倒是说说,我闺女祸害你们什么呢?这些年我们在老宅子,子衿忙着打猪草,喂鸡洗衣服,帮你们做了多少事情。你们咋记不住她的好,还有村子里议论她的人,也都眼瞎了不是,今天这么多人在,你们都给我说清楚了,我闺女到底祸害了你们什么,让你们到处去败坏她的名声。”
众人的眼神都在闪烁,叶兰泽是福星,是一个行走僧所说,很多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可巧第二日太医们就找到了对症的药方,要说没有叶兰泽的功劳,好像说不过去。但如果全是叶兰泽的功劳,当然老叶家一向也是那样标榜叶兰泽的,好像也太过了一些。
“你是看不得我们兰泽的好,今天我和你拼了。”岳氏疯了,她看到了大伙眼中的犹豫。
就算是一丝的犹豫,她也不允许。“都是你这个小灾星惹的祸,你败坏兰泽的名声,老娘和你拼了。”
“我败坏了兰泽的名声?那你呢?”叶子衿拉开叶良禄,站到了他前面。她冷笑看着岳氏,“当年行走僧只是说叶兰泽是福星,但从没有说过我是灾星。今天人都在,我倒是想问问,我灾星的名声是谁传出去的。你们敢誓,半点儿和你们没有关系,行走僧说过我是灾星吗?你拿叶兰泽誓,我就信。”
往前冲的岳氏一下收住了脚。
“你誓,我就道歉。”叶子衿冷笑着说。
“当年,那僧人只是说先出生的孩子是福星,却根本没有说后出生的孩子会怎么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娘家人出去后故意误导大家了,才坏了子衿的名声。你们的心都是黑的呀。”马氏嚎啕大哭。
“胡说,我娘家人什么人都没有说。”岳氏咬紧了不松口。
“那好,你用兰泽誓,如果子衿灾星的名声是你们传出去的,那兰泽天诛地灭。”马氏狠了。
众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是两位母亲之争。
“悍妇、泼妇呀,我们老叶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陈氏气得抖。
叶苏同兄弟三人的脸色也跟着黑,特别是性格暴躁的叶苏同,双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随时有冲过去的架势。
“你们还真可笑。”叶子衿冷笑一声,“不过是拿叶兰泽过誓罢了,你们就当我们是仇人了。如果事情不是你们做的,就算是用叶兰泽誓,她是福星,肯定是安然无恙。但如果是你们做了坏事,叶兰泽万一有点儿事情,那也是你们害的。”
“闭嘴,你给我闭嘴。”岳氏大吼。
“你的女儿名声要紧,那我呢?我和叶兰泽相差只有一天,但我们这些年过得生活确实天差地别。别人在讥讽打骂我们的时候,你的良心就不会不安吗?”叶子衿冷笑着看着岳氏问,“还有你们。”
她讥讽地看着叶苏同兄弟三人,“我们二房亏待过你们吗?叶兰泽是你们的亲妹妹不假,但你们也别忘记了,我们二房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你们凭什么心安理得地败坏着我的名声。但凡别人说叶兰泽一个不好,你们就可以拼命。你们败坏我的名声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想过我娘的感受?”
叶苏心的眼睛一下睁圆了。
“都说长辈慈,儿孙孝。我虽然是女子,但骨子里流着的也是叶家的血脉。在众位列祖列宗面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叶子衿冷笑看着陈氏和老爷子,“你们根本不配让我叫你们一声祖父祖母。你们只是叶兰泽的祖父祖母罢了。”
“好好,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一个孽女。当年行走僧……”陈氏刚要提到行走僧,忽然又想到叶子衿要岳氏拿叶兰泽誓的要求,顿时又打结了。
“说呀,怎么不说呢?”叶子衿完全没有了耐心,“我爹每个月最多给你二两银子,多了,你永远都不要想。这二两银子,是因为你们是生养了我爹,算是我们做晚辈孝敬你们的,别梦想天开想要更多,逼急了,连二两银子我都不会给。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怕头上再多一个不孝女的称号。”
“子衿。”叶良禄心里酸。
“爹,这二两银子是我们为你尽孝而已,你和娘平时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送点儿衣服什么,我不会拦着。但如果你们要将我们兄妹四人手中的东西分出去,别怪我翻脸。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有手有脚,也不在乎名声,就算是离开叶家村,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但我不会允许别人骑到我头上来算计我。就是爹和娘也不行。”
“娘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马氏哭了起来,“是娘没有本事护着你呀。放心好了,你们以后自己赚到的一切,你们自己守着,别人要是敢打你的主意,娘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和他们没完。”
她一边说,一边用厌恶的眼神看了岳氏、陈氏他们一眼。
岳氏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
叶子衿母女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陈氏和老爷子不但没有半分感动,心里反而对叶子衿更加厌恶起来。搅事精,果然是搅事精,早知道,就该在叶子衿出生以后,直接将她送到寺庙中去,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永丰年间,洪水泛滥,接着瘟疫四起。”就在这时候,一直坐在椅子上当隐身人的六公子忽然开口说话,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叶子衿也颇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不声不响的过来,沉默这么久,忽然开口闹得又是哪一出呢?不过容峘这家伙自带光体,不开口就威严十足,这会儿他的语气虽然很温和,但叶家村的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打断他的话。
“平安镇是瘟疫的重灾区,这是其一。你们却不知道,当年南靖国不少地方也生了瘟疫。当今皇上,得知百姓死伤无数,龙颜大怒。将所有太医院中的太医全都派到瘟疫的重灾区,并且下了圣旨,如果解决不了瘟疫,就不得回京。太医们到了疫区却束手无策,皇上为此忧心不已,太后亲自带着后宫所有嫔妃吃素焚香三日,并且到皇觉寺去烧香拜佛祈求上苍。这是其二”六公子的声音温和低沉,带着一丝磁性,站在人群中的叶冰清眼神一直盯在他身上,半分也没有移动。
村民们听得都入了神,仿佛身临其境,当大家听到太后亲自带领嫔妃到皇觉寺为百姓祈福时,个个都跪了下来。
叶子衿不想跪,却被叶良禄和马氏一把拉住跪下了。
唉,入乡随俗吧。古代皇权大于一切,在百姓之中已经深入骨髓了,她要是再另类,保不准真的被人告一。
“后来平西王亲自求天下第一神医,得到了对症瘟疫的方子。皇恩如此浩荡,原来在小小的平安镇一处村子里,皇上的体贴和恩德,却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福星之女?原来一个乡下的姑娘,只是在对的时辰出身就能盖过太后以及所有嫔妃娘娘们的福泽,甚至越了佛家的慈悲。”如果说六公子前部分说的话,带有讲故事的性质,那么后面这段话,则完全是诛心的刀剑。
叶家村除去不懂事的孩童,在场其余的人全都吓得浑身抖。就是老爷子和陈氏都吓得魂不守舍。
如果六公子今日的话传出去的话,那么带给叶家村的绝对是灭门之灾。自古以来,皇家最忌讳的就是百姓利用鬼神之说妖言惑众。而六公子所说的话,恰恰给叶家村男女老少头上戴了一顶这样的大帽子。
岳氏有些懵,她家兰泽是福星,这是多年来所有人都知道的。怎么到了六公子这儿,就变成了妖言惑众呢?
“你是为了给叶子衿正名,才故意吓唬大家的吧?”她忍不住跳出来自责六公子。
六公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是否吓唬,报到府衙自然分晓。”他没有否认是为了帮叶子衿出气,也没有承认有私心。
几个族老听了却是愤怒不已,他们不是对六公子怒,而是在对岳氏不自量力而生气。固然大家都知道六公子是为了叶子衿才说了这番话,但这番话却给大家一个警示。的确,如果有心人抓住老叶家这件事不放的话,叶家村将遭受灭顶之灾。
关系到自身存亡之间,没有任何人愿意拿自家人的性命去赌。
叶老爷子、陈氏同样赌不起,哪怕他们对叶兰泽疼爱到骨髓之中,哪怕他们心中坚信叶兰泽就是真的福星,他们还是赌不起。
“闭嘴。”大族老狠狠地瞪了岳氏一眼,然后拱手对六公子说,“村里人愚昧,都是受了僧人的蛊惑才会多说了几句,但大家并没有聚众议事,往公子不要和我等一干愚昧的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