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由衷地感謝他,「謝謝你替我夢了這樣一個圓滿的結局。」
所有人都活著,所有人都還在。
鹿野靜默地靠在她的肩上,沒有說話。
忽然,他們身後的椅背一沉,壓力驟降。
隨即,一隻大掌從後托起鹿野的腦袋往旁邊一推,涼颼颼的聲音跟著響起,「多大了還做黏人精?起開。」
「……」
鹿野回頭,就見薄妄冷著一張臉站在他們身後,雙手按在椅背上,黑眸幽幽地盯著他。
四目相對。
鹿野才發覺母親並沒有說錯,他的父親如果沒有經歷過那些事,甚至是如果早一點遇上母親,他眼裡的東西也是不同的。
在第一個夢境裡,父親的眼中沒有獨自經歷薄家爭鬥後的麻木,他每天忙著賺錢,照顧失明的母親,疲憊而滿足。
在第二個夢境裡,父親雖然也沒有過閒下來的時間,但生活穩定,自小目標清晰的他精神意志強大,對人對事客觀,並不偏執,他的眼中從始至終都沒有陰鷙、冷血。
可眼前的父親,他沒有提前遇見母親,他沒有避過五歲那年的車禍,他什麼都經歷了。
還記得前幾年學業不算特別忙的時候,他進財團觀摩,碰上有人犯錯,父親處罰,他當時覺著罰得太重,曾頂過幾句嘴。
後來,曾奶奶同他笑著說過,「你爸這個人吶,除你媽媽之外的人或事,他都不夠寬容,你得習慣。」
當時的他覺得曾奶奶的態度太輕飄飄了,作為長輩,應該要去教導晚輩做事。
但現在,他明白了曾奶奶的意思。
她只是太心疼長孫從泥潭裡掙扎出來的經歷,捨不得再去責怪。
就連他,對上父親眼神的一剎,胸口竟也跟著隱隱泛疼。
鹿野從鞦韆上下來,紅著眼站在那裡恭敬地叫了聲,「爸。」
這麼一叫,就顯得做爸的挺不是個人。
「……」
薄妄站在那裡看著自己兒子,又低頭看向自己老婆,筋骨分明的手搭在鹿之綾的肩膀上,人慢慢俯下身子,靠到她耳邊,低沉地問,「你兒子是不是睡太久,睡出毛病了?」
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沒有,他就是突然間……更愛我們了。」
鹿之綾輕笑一聲,手指捻起一顆枇杷往後餵到他唇邊,「吃一顆,小野剝的。」
「我種的。」
薄妄強調完才張嘴含了過去,「閒著沒事,想吃海棠酥麼,我去做。」
「吃啊,我陪你。」
鹿之綾立刻從鞦韆上下來,繞過去習慣性地牽上他的手,兩人往裡走去。
鹿野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相攜的背影,忽然,他想到什麼,臉色驀然一變。
「枇杷樹不是一直種在家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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