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迦宁做了几套衣裳,有类似缂丝的面料,花纹繁复,伊莎贝拉喜欢的都不愿意松开,桌上的木匣子里,还有迦宁王太后赠的首饰,有累金的钗,镶宝的簪,玉项圈,还有整整一盒的双面绣手帕。
“这么多东西,都是人家送你的?”伊莎贝拉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她实在不敢想,安妮在外头得多受器重,人家才舍得送这些在西陆昂贵无比的礼物。
不过,伊莎贝拉又有些惶恐,她是苦出身,前几年也还在耕地织布,她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安妮能有这样的本事,无非是在外面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费了不少的心力。
她的鼻子一酸,转身搂着安妮不松手,安妮实在是受不了了,拧着她的耳朵把人捞开。
“我将默沙威那间特丽农花园交给你,也有了小半年的时间,现在情况如何了?”
说到正经事儿,伊莎贝拉又恢复了正常,她笑嘻嘻地说道:“起初还不太上手,后头客人多了,运作的很顺利,现在嘛,每个月少说也有六七百个银币的流水,你总是叫我让利,别抢其他商人的生意,我也照做了,每天只接待限定的客人。”
伊莎贝拉其实不太懂安妮办事的准则,说酿酒,办旅店,又做船运,造纸坊,可她却总是一点也不防备下头用的人,凡事都将就让利,好像目的只是为了创造就业岗位,而并不是收益。
甚至有特丽农花园的厨子辞工后自己出去单干,安妮还吩咐那些管事的人,结算时多给她们一个月的工钱,甚至可以借钱给她们开店或做营生。
伊莎贝拉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有这个疑问,又被拧了耳朵。
“你可想想,你姐姐我如今不是商人,我是伯爵,是领主。”
伊莎贝拉捂着耳朵离她远了一些,嘟嘟囔囔:“领主怎么了,我瞧着别的领主都不给农奴算工钱,大家都这样呀。”
安妮笑一笑,高深莫测道:“我出去一趟,收回来的东西抵得上领地里三四年的产出,你以为,这说明钱财是什么样的东西?”
伊莎贝拉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钱嘛,铜币,银币,金币喽。”
“对,也不全对。”安妮又道:“做商人,谋的是利润,蝇头小利而已,让让也无妨。”
伊莎贝拉这就不解了,“那工坊和畜牧场呢?为什么又要让那些男爵和骑士们参与?”
“伊莎贝拉,你种过菜的,想要收获瓜果,总要先播种,我叫他们参与了协助工坊和畜牧场,也是为了让利给他们,他们对我有利可图,自然顺服恭敬我,按照我的安排来做事,富裕了他们,也就是富裕了领地,当贫瘠之地的领主与当富裕之地的领主,在外界的权势上,那可是两码事。”
“这一切,都只在权利?”伊莎贝拉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其实在领地里她接受任何生意,别人都会因为她是领主的妹妹而趋之若鹜。
这也算得上权利所带来的钱。
安妮在外头,算是王储的心腹,又是新贵,她的领地渐渐富庶,船舶往来热闹,人家都瞧在眼里,更是愿意结交她。
若是沾上这些,那钱财岂不是就像鱼儿渴水一样,无需她再去费心经营,自然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伊莎贝拉乐了,“照这样说,国王岂不是最厉害的商人了?毕竟他可是能管着全国的领主。”
安妮点头,“说起领主,等到了阿伦盖,我有些公务要忙,你得帮我接见其他贵族,至少得记住人家的长相和名字,还要帮我准备婚礼仪式,若是能办好这些事情,人家也会相信你的能力。”
“好啊!我说你怎么要给我这些东西,又是丝绸,又是金银的。”伊莎贝拉即刻警铃大作,她起身在屋子里打转。
“原来是为了让我办事,真是令人伤心了,天上果然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早该知道从你手里拿点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安妮乐了半晌,又追加了一些精美瓷器,伊莎贝拉总算才松口答应。
随后,侍女们就搬来了一卷卷没有装裱的油画,上面皆是临摹的人像,这其实是斯特兰奇送来的,主要几个大贵族的核心成员。
“喏,都在上面了。”安妮捧着脸,陪着伊莎贝拉如临大敌的一卷卷打开。
盐湖
母女三人会在到达丁戈后与乔治汇合,伊莎贝拉与玛利娅会在丁戈生活几天,在这期间,安妮会带着自己的手下前往阿伦盖处理婚礼事务。
汉姆和斯蒂文,以及他儿子亚当在一处盐场盘完税,北方的初冬已经寒冷无比,他们父子俩皆穿着厚厚的毛呢斗篷,脖子上围了一圈狐裘,汉姆的手上夹着烟卷,他在岸上眯着眼眺望河面,亚当嫌弃外面冷,拿了吃的又钻回帐篷。
“大人!领主的船不到中午就会经过了。”手下准备了几只小船,等领主的大船抵达之后,一行人就要乘小船渡江上大船。
汉姆点了点头,河边的帐篷堆着营火,他看着太阳的影子,打算过一会儿将儿子亚当喊出来,还有躺在帐篷里补觉的治安官斯蒂文。
自打安妮成为伯爵级别的领主之后,汉姆与斯蒂文就要前去鲁尔普郡另外五个镇公务,清点耕地,人口和税收,与当地的男爵和骑士们交际,汉姆作为一个审计工作者,他几乎每年都在出差的路上。
每当觉得辛苦的时候,汉姆迎面吹拂着北方冰冷的寒风,总会想起曾经在店里卖酒算账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还清了欠债,能每天在镇上买一条熏好的培根回家,就已经算得上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