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兆轻轻捏着她的耳坠把玩,“你是当家主母,你全权处置。男人插手后院事,那是家宅不宁的表现。”
大户人家规矩如此。
黎棠哼了一声,我不高兴了,看你家宅还宁不宁。
“绿翘,你去把府里的人都叫来,我要当众问话。”
林熙兆但笑不语,小丫头要威了。她明明是怒了,怎么还是这么娇娇弱弱的模样?
林熙兆回了正厅屋内,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等着看好戏。
黎棠也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正厅屋檐下。
等到人齐了,黎棠问道,“张菁儿,你说说吧,为何责罚文其?”
张菁儿理直气壮道,“回夫人话,他偷了先夫人的嫁妆。这小子特别狡猾,知道老爷从不……”
黎棠冷冷打断她的话,“哪有什么先夫人的嫁妆?”
“夫人,景丽斋……”
黎棠打断她,“张景璇生前留了遗嘱,她的嫁妆及遗物,尽数留给家主,这遗嘱是在顺天府衙门留了底的。此刻景丽斋里的那些东西,还有你们这些张氏陪嫁来的侍从,都是林家的家产。”
底下的奴仆左右张望着,交换了眼神。这一切,全都落在黎棠的眼里。
黎棠扫视着他们,不紧不慢道,“张应芳是秦党罪人,当年他在狱中自裁,张氏男丁流放,女眷没奴。张景璇还有你们,是到了林家才没被株连。谁要是还以张氏旧仆自居,那必是深深地感念着张氏旧主的恩德,既然如此,主子都已不在了,忠仆就该殉葬,到下头去伺候旧主才是。”
张菁儿改了口,“奴婢失言。文其是偷了林家的财物,一支赤金凤钗。奴婢念其认罪退赃,才责罚他杖刑二十。”
黎棠道,“我竟不知,林家是你张菁儿当家做主的。奴仆涉嫌盗窃财物这等大罪,不必问过我这个当家主母,就能私自处置了。”
张菁儿仍是理直气壮,道,“奴婢不敢私自处置,夫人您误会了。奴婢只是按着先夫人在时的旧例做事,下人们犯了错,总管事可以酌情处置。”
“先夫人放权给奴仆,是个用人不疑的主子,你这么多年仍按着先夫人的旧例做事,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从。你们——可真是一对主慈仆忠的典范。先夫人生前极信任你,如今一个人在地下孤寂,你该去陪她,全了你的忠义。”
张菁儿道,“先夫人临终前曾交代奴婢,让奴婢好好活着,好好伺候老爷。奴婢日日不敢忘记先夫人的遗命,勤勤勉勉地伺候老爷。”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奴。
“好!很好!先夫人留你好好伺候夫君,这是她对夫君的情义,我理应成全。夫君出门常用马车,只带一个修冶,难免疏漏不够妥帖。从现在起,你只管每日跟车伺候着,夫君的车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寸步不离地伺候着,旁的事你就别管了。”
林熙兆本来还在看热闹,看她和张菁儿对垒,没想到她突然就把他给卖了,给他找了一个麻烦。
“先夫人的叮嘱,也只有你去做,她才能安心。”
自从黎棠进了门,林熙兆给足了她面子,亲自帮她立威。张菁儿看在眼里,也预料到了,自己迟早是要被替换的,只是她难免有不甘心。
如今,黎棠真的撤了她,张菁儿也知道这事儿是无转圜之地了。没有林熙兆的默许,黎棠这个刚过门的妇,不敢对他们这些旧仆这么嚣张。
只是,黎棠让她随车贴身伺候林熙兆,倒是有点出乎张菁儿的意料。张菁儿心底里,对这个结果甚至是有些满意的。左右是要被撤的,能换到一个可以接近林熙兆的位置,她的怨气也算是消减了一分。
张菁儿福身行礼,“是,奴婢自当尽心竭力随车伺候。”
张菁儿认输了,底下的人一时都有些惊讶。她可是他们之中资历最高的。
第23章故意引诱
此时,下头有人问道,“夫人,奴婢斗胆请问,您准备让何人接任总管事一职?”
突然撤了张菁儿,下头的人想必都要先好好观望一番。如果立刻换成了蕊芝姑姑,他们反倒众志成城,一起对抗她这个黎家来的陪嫁。黎棠思虑片刻,觉得蕊芝不宜此时接替这个位置,应该先放个张家的人上去,把他们的人心拆散了。
人不患穷而患不均,都是张家来的,凭什么这个人就能接替张菁儿上位呢?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投靠夫人了呢?
再则,张菁儿管事十数年,她留下的疏漏弊病,钱的问题、人的问题,乃至张菁儿可能故意留下的绊子,谁接任谁背锅。此时就安排蕊芝姑姑去,反倒是让她身陷是非,有嘴说不清。
黎棠把下头的人扫了一圈,然后看着那个提问的女人,“我记得你叫冯彩琴,也是张家来的陪嫁。”
“奴婢正是。”
黎棠道,“就由你接任张菁儿的位置。”
冯彩琴先是一阵惊讶,随后马上磕头谢恩,生怕到嘴的鸭子再飞了,“奴婢遵命,奴婢多谢夫人信任,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都是张景璇的陪嫁,冯彩琴可是长年被张菁儿压制着,只能屈居二把手。突然升了职,冯彩琴一时竟有些恍惚,喜形于色,难以抑制。
此时,屋里的林熙兆,也是喜形于色。他现,小东西若是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利弊,倒还是有些心眼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