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芊幼没有接茶,倒是聊了起来,“我知道,还是大姑娘自己去宫门口求来的,这事儿都传到我们乡下去了。棠儿,你的夫婿呢?怎的没一同来请安?”
她还专门惦记着让林熙兆来给她请安,黎棠顿时觉得,这后母怕不是选错了人。她真的能和赵环翠斗一斗吗?
黎棠道,“他近来公务繁忙,今日被皇上宣召去了好山园,回禀秋闱事宜。”
“等你夫婿回来,带来陪你父亲一同吃酒吧。”
黎一德忙道,“不必不必。大姑爷忙的是大事,不必打扰他。”
黎棠又说了一遍。“母亲大人,请喝茶。”
周芊幼这才接过去,喝了茶水。
黎棠不再多话,回一旁坐下。
周芊幼微笑道,“棠儿,母亲让你坐了吗?即便你有诰命在身,今日是你头一回拜见母亲,也得全了家礼吧。”
黎棠一愣,瞟了她一眼,“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敬完茶就算全了礼。若要时常跟前侍奉,恐怕只有榕儿才行。”
黎榕听着周芊幼教训她的哥哥,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端起茶,强忍着怒气,端给周芊幼,板着一张脸,“母亲喝茶。”
“这是黎榕,家里最小的一个。”
周芊幼接过茶,道,“如今,大姑娘与二姑娘都已嫁出去了,桥儿与三姑娘也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夫君,我定会好好给他们寻摸好人家。”
黎榕忍不住了,斥道,“不要你管!你以为你是谁啊?乡下来的村姑,你猖狂什么呢?”
“榕儿!”黎一德脸色变了,“你说什么?不恭顺的东西!”
周芊幼微笑着劝说道,“夫君,别生气,孩子还小呢。”
黎榕咬牙切齿低声骂道,“狐媚!”
周芊幼还是一脸笑容,丝毫不被黎榕影响。她道,“三姑娘不知我是谁吗?那我与你好好说一说。我是你父亲依礼聘娶进门的继妻,你的嫡母。我告诉你,你的婚事非得我去张罗不可。因为,没有哪个正经人家,谈论儿女亲事时,会绕开正妻去跟妾室说。”
“你……”黎榕已经是怒火中烧,可这一点却无法反驳。
周芊幼又道,“你的二姐姐黎樱在婆家,被婆母罚跪以致流产。够惨吧?的确够惨。可是,你姨娘与你又能怎样呢?你们还不是得求了你诰命夫人的大姐姐,才能一同上门去。因为,你们一个妾室,一个庶出,人家都可以不用搭理你们。”
黎棠默默地看着,她现,周芊幼知道得不少呢。黎棠觉得,自己是小看她了。周芊幼看似很冲,实则很能拿捏到别人的软肋。
黎一德道,“行了,你们母亲还要喝妾室茶,还要听赵姨娘交账。你们自去休息着,等着用饭吧。”
周芊幼道,“夫君,茶可以先喝了,交账却是不急于一时的。我刚嫁进黎家,什么都不懂,赵姨娘总得一年一年、一一地说清楚了,我才能接收呀。否则……”
黎一德答应道,“是是是,你说得是。你放心,我会让她给你说明白了,绝对不让你背锅。”
周芊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交账就变成了查账。黎棠觉得,她这是明智之举,宁可在刚进门时就作,也不把问题遗留到以后去。
都是为人继室,相比而言,黎棠觉得,周芊幼面临的处境更为艰难些。林熙兆没有妾室、通房的其他女人,黎一德的屋里现放着一个狡猾的赵环翠,林熙兆的女儿林沅常年都不在家,黎樱、黎榕就在眼皮子底下,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一想,黎棠突然觉得,选林熙兆当相公好像也还行,他算是给她留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后院儿。就算有几个刁仆,林熙兆也是完全拎得清向着她的。
除了不肯说以前的事。
想到这儿,黎棠心里有点烦。她这么跟林熙兆冷战,也不是办法呀,搞得两个人都不开心。林熙兆开不开心的不要紧,关键是她自己不痛快。
她思来想去,决定给他来一剂猛药,也不知能不能有效。
午后,林熙兆来接她回去。
回到林家,下了马车,黎棠走在林熙兆的前头。突然,她慢悠悠地晕了,双腿无力,身体直往下坠。
“棠棠——”林熙兆一把搂住她,“棠棠,你怎么了?”
“小姐!”两个丫头也被吓住了。
林熙兆把黎棠横抱起来,“修冶,马上去请苏大夫来。”
黎棠被放在床上,林熙兆握着她的手,“棠棠,你可别吓我!”
林熙兆是真的吓住了。她的妹妹黎樱就是怀孕时晕倒了一回,后来就流产了。他怕极了,怕这样的事生在黎棠的身上。
黎棠感觉林熙兆的手劲儿太大了,捏得她生疼。可是,她现在晕了,只能忍着痛,继续装下去。
苏常山又上门来,给黎棠诊脉。
黎棠心里默念,这大夫可千万别看出她是装晕。要是再给她扎针,她可忍不了痛。
“夫人是有些血虚,加之操劳,以及心绪不宁,才致虚弱晕倒。”
林熙兆焦急地问,“苏大夫,这该怎么办?”
苏常山道,“孕妇切忌情绪激动,切忌忧思烦闷。除了加一些滋补的药材,还要保持心情舒畅愉悦。我这就开方子,记得按时服用。”
黎棠觉得苏大夫说得太好了,这就是黎棠想让林熙兆听到的病症。想让她不忧思烦闷,就乖乖地告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