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多时辰,终于回到家里,折腾了一圈,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蕊芝姑姑赶紧让人端来吃食,黎棠大快朵颐。
林熙兆给她布菜,给她擦擦脸,“你慢点吃,别着急。”
此时,好山园中,皇后的居所竹里馆里,安妃正跪着听训。
皇后训斥道,“方夫人来问时,本宫告诫过你,不许苛待,好好把人送走,你都当耳旁风了。皇上册封臣工之妇以诰命,是给臣工以体面,施惠恩泽,不是便于你一个妃妾,将外命妇呼来喝去、公报私仇。”
“妾不敢。”
“你侄子私自外出嫖妓,都察院只罚他杖刑,未曾立刻革除功名永不叙用,已是格外宽容。你竟还敢怀恨在心,扣留官眷,以图干预朝廷法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安妃磕头如捣,“妾万万不敢干预朝政,皇后娘娘明鉴。”
“自即日起,你罚俸三个月。你身边的宫人不知劝谏,一律罚俸半年。中秋之前,你每日抄经自省。若反省不明白,中秋家宴上便没你的位置,圣驾回銮之时,你就留在这好山园别回宫了。”
听到不能回宫这话,安妃是真的怕了,连连认错求饶,“妾知错了,妾知错了……”
林家府上,黎棠吃了晚饭,洗了澡回卧房歇息。
过了一会儿,林熙兆也沐浴了回来歇息。他躺进被窝,对黎棠道,“睡吧,不早了。”
黎棠挪到他怀里,抱住他,“夫君,你很讨厌张景璇,是吗?”
林熙兆看了她一眼,她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林熙兆轻声道,“起初,是我退亲让她失了颜面,她就做了一些加害我的事,后来,我加倍还给了张家。我恨过她,我猜她也恨过我。我也不知,我与她之间,到底是谁更对不起谁。”
“她加害你的事,就是让你的手落下了残疾吗?”
“还要更复杂一些。”
黎棠推推他,“你讲给我听听嘛。我虽然比你年幼,但我会努力理解你的。我这次一定乖乖地听你讲完,我保证。”
林熙兆捏起她的一缕长,玩弄着,“你不累吗?你怀着身孕呢,要好好休息。”
“我想马上听!夫君,我要是不弄明白,总是疑神疑鬼,猜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长此以往,我真是要疯了。你告诉我嘛,好不好嘛?”
林熙兆思虑了片刻,才开始讲述,“我十七岁时,在翰林院观政见习。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张应芳,和我爹定下儿女亲事,约定待张景璇及笄后成婚。见习结束后,我因对赋税民生尤其有兴,就请求调去了户部。”
黎棠默默地听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林熙兆十七岁就入了翰林院,那他就得在十七岁之前就考中了进士。而且,进士之中,只有更为优秀的那些人,才会被选入翰林院。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林熙兆的考试之路可谓顺风顺水,成绩更是一路傲视群雄。
林熙兆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五岁考中举人,为四川司的解元。十六岁入京会试,力压各地的翘楚,夺得了会元。
到了此时,他就已经大名鼎鼎、备受瞩目了,人们都在猜测,他能否在殿试中再得状元,三元及第。京城的赌庄里,甚至有了关于他能否三元及第的赌局。
最终,殿试时林熙兆略输一筹,没能得到状元,为一甲第二名榜眼。
按照惯例,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直接入翰林院。林熙兆不是被选进翰林院的,而是直接进的。
正是因为他出众,张家才注意到他,乃至主动结亲。
呆了几个月,户部派人去江南例行巡视。林熙兆想着去见见世面,就请求加入这次巡视。就是这次到吴州,林熙兆认识了林沅的生母吴猗扬,吴州官学校书郎吴偕春的女儿。
林熙兆与吴猗扬,对彼此一见钟情。当时,江南一带的风流名士,都被她的美貌与才情倾倒,偏偏吴猗扬就是看上了远道而来的林熙兆。
“回到京城,我向父母坦白了,请求他们去张家解除婚约。我爹虽是把我打了一顿,但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我爹去了张家,提出了解除婚约,当时,张应芳也同意了。”
听到这儿,黎棠心里忍不住腹诽,的确是跟程涧那个王八羔子一样,明明有婚约,还出去瞎搞!跟她上次听的也没什么不同呀!
解除婚约之后,林熙兆立马就请了假,去吴州提亲。这一次提亲后,他们等不及按部就班,便私定终身。
虽然恋恋不舍,但假期已到,林熙兆只能先回京,等着过一段时日,再请假去找她。
可是,还没等到再请假,就在一次回家的途中,林熙兆被锦衣卫一行人拦下,当天就进了诏狱。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那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进去了的官员,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关进去一个月之后,林熙兆才知道,张景璇作为权臣的千金,接受不了被他一个穷小子退亲。张景璇很喜欢林熙兆,因为林熙兆长相属实出众,而且还是个天才少年。
得不到就干脆毁掉,于是她就让她父亲给他点教训。林熙兆有两条路,要么呆在牢里,要么承认自己做了错事继续娶她。
林熙兆自然不肯屈服,一则天才骨子里就是比常人倔强,二则他决心不辜负阿扬,于是,在牢里一呆就是半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