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这时已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奔到了出事地点。他打开车门,少妇仍一只手痉挛地抓着椅垫,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的儿子。她是检察官维尔福的第二任妻子,她怀里是他们的儿子爱德华。
西蒙受了伤,却没有失去意识,他隐约听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头查看自己,他刚张开嘴发出一声低微的呼救,鼻间就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这味道让他的身子都变得软软绵绵,一瞬便失去了知觉。
“这个车夫晕过去啦,把他抬进屋子里!”贝尔图乔偷偷收起手里的小瓶,大声喊道。
“夫人,你们没受伤吧?”伯爵问。
那女人抬起头来,带着恳求的目光,指了指她的孩子,他已经昏迷不醒。
“我是爱洛伊丝·维尔福夫人,请您帮忙救救我的孩子!”维尔福夫人看到打开车门的绅士,抓住他的袖子摇晃。
伯爵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对维尔福夫人伸出手,“我的家就在旁边,我扶您进去好吗?”
维尔福夫人急忙递上自己的手,“哦!您就是基督山伯爵!我听爱米娜说起过您!”
“是的,我认出腾格拉尔夫人的这两匹马了。”伯爵把维尔福夫人的儿子抱在怀里,带着维尔福夫人进入自己的宅院。这个孩子长得很瘦弱,脸色特别苍白,头发直而黑,虽然曾烫过但还是鬈曲不起来,有一大绺头发从他那凸出的前额上挂下来,直垂到他的肩头。他的嘴巴很宽大,嘴唇极薄,从这张脸上,就可以看出他的个性深沉而诡谲。伯爵怀着极其厌恶的心情,抱着他仇人的儿子进了屋子。
“哦,这都怪我!”维尔福夫人已经忘了身份,大叫大嚷,“全巴黎的人都称赞腾格拉尔夫人的马长得漂亮,而我也太傻了,居然想试试它们!”
伯爵把那孩子放到沙发上,检查了一遍,“他只是吓昏了,一会儿就会好的。”
但维尔福夫人依旧惊恐极了,“我的孩子!我的爱德华!对妈妈说话呀!啊,阁下,快去请一位医生来吧!要能救活我的儿子,我愿意把全部家产都送给他!”
基督山请她不必担心,他拿出一个小药箱,从箱子里抽出了一只波希米亚出产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种红色的液体,他把那种液体滴了一滴到那孩子的嘴唇上,药水刚刚滴到嘴唇上,孩子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这种情形,那母亲简直高兴得发昏了。“您的义举,维尔福先生将会感激不尽的,当他知道是您救了他妻子和孩子的性命,他会多么地感谢您呀!真的,要不是您那个勇敢的仆人及时赶来搭救,这可爱的孩子和我必死无疑。”
就在维尔福夫人感谢基督山伯爵的同时,在基督山宅的另一个房间里,伊林正打量晕倒的西蒙的脸。他的样子没怎么变,仍是一脸横肉,只是头发和胡须都变得稀疏了。
伊林已经确定他就是西蒙没错,看着这个害艾尔莎死掉,害自己入狱的人,她恨不得立即用刀子戳进他的心脏。她咬着下唇,发出一丝冷笑,不会这么便宜他!
西蒙的右手已经被车轮压烂了,伊林让贝尔图乔给他的手上涂上药性最强的药水,她又在里面加了点“佐料”。
维尔福的小儿子爱德华一醒来就试图去摆弄伯爵药箱里那些神奇的药水,当伯爵说箱子里面的某些瓶子里装的是毒药时,维尔福夫人的眼里闪出恶毒且贪婪的光。伯爵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十分满意。
维尔福夫人母子脱险后,由伯爵派人用自己的马车把他们送回了家。伯爵又答应替她把腾格拉尔夫人的马车和车夫照看好并护送回去。
当天晚上,伯爵救人的这件奇事就传遍了巴黎,成了众人谈话的主题。阿尔贝把它讲给他的母亲听,夏多·勒诺在骑士俱乐部把它当作了谈话的资料,而德布雷则在部长的客厅里把它叙述了一遍,波尚也在他的报纸上用了二十行的篇幅恭维了伯爵的勇敢和豪侠。伯爵一下子就变成了法国全体贵族女子的眼里的英雄。再加上之前关于他还有伊林的种种奇闻,几乎所有巴黎人都盼望着能见见这对像从神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神秘夫妻。
当晚,维尔福先生驱车直奔伯爵府,对伯爵表达了他的谢意。
维尔福穿着一身黑衣服,只有领带是白的。如果不是有一条红丝带穿在纽孔上,这套衣服就和丧服一样了。他的脸色从年轻时那种苍白变成了现在的焦黄,深陷的眼睛更深了,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鼻子上。
这位检查官向来以理智自居,尤其不相信社会上会有所谓的奇人奇事。做久了法官,他看谁都像审视嫌疑犯一样,所以他也极想看出这位基督山伯爵究竟是不是个挪一下窝一显身手的大骗子或是不法之徒。
维尔福的雄辩力与知识量远远高于弗尔南多与腾格拉尔,可他也同样没在伯爵面前占到任何便宜,在进行了一番关于法制与哲学的激辩之后,他彻底被基督山巧妙的言辞震慑住了,承认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不凡的人物。
临走时,维尔福邀请伯爵带着夫人去他的家里做客。“维尔福夫人一定会非常高兴再次见到您的。”维尔福说,“您的侠义行为已使您和她结成永远的朋友了。”
“我也同样荣幸。”伯爵送走他,深深地呼了口气,他承认对付维尔福着实让他费了不少力气。
“巴浦斯汀,让夫人下来用餐吧。”伯爵摇铃叫来跟班,这一天可够疲惫的,是该放松放松了。
“西蒙送回去了吗?”伯爵在餐桌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