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么这个人一出现,他的所有视线和感觉就都被对方占据了——他甚至能毫无障碍地从这一眼里读出傅延的所有言外之意,包括他的安抚、放松,还有淡淡的歉意。
柳若松脑子一空,持续了好几天的担惊受怕一股脑涌上来,瞬间把他淹了个结结实实。
他心里惶恐又不安,这些天做过的噩梦也一起找上了门,不依不饶地非要他给个说法。
柳若松招架不住,只能像以往每一次一样,把它们“丢”给傅延去处理。
于是他反手收起枪,目标明确地向傅延跑去——他一时间眼睛里只能看见傅延一个,以至于没工夫关注身边的环境。傅延开枪替他点射掉两只扑上来的丧尸,用温和的视线迎着他向自己跑过来。
柳若松轻巧地跃过倒塌的货架,结结实实地撞在傅延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傅延用右手环住他的背,轻轻敲了敲,背后传来一点坚硬的触感,不疼,但很明显。
柳若松的心猛地坠回肚子里,低声嗯了一句,正想说自己没事儿,就觉得傅延忽然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往后又放了一枪。
柳若松连回头都懒得回头,只是就着这个姿势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抱得很紧,傅延刚打碎了一只丧尸的颅骨,想要低头安慰他两句,就听见货架后头传来一阵十分刻意的干咳。
傅延:“……”
傅延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柳若松噌地放开了他,然后高举双手,一本正经地往后退了一步。
傅延脑门上的问号顿时更多了。
他正想问怎么了,就见旁边的货架后面突然噌噌噌冒出两个脑袋,集体冲着他嘿嘿一乐。
傅延:“……”
“小柳同志。”贺棠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之前有过什么约定来着。”
见到傅延,柳若松放松了许多,他弯着眼睛,眉眼带笑,顺着贺棠的话茬说道:“嗯,不能擅自行动,要跟救援目标保持距离,时刻保证行动秩序和冷静。”
柳若松说着看向“救援对象”,笑眯眯地解释道:“亲属回避制度。”
傅延:“……”
堂堂特殊行动队队长又无奈又好笑,心说这才在一起混了几天,柳若松眼见着要被这群小崽子带坏了。
傅上校显然没有什么幽默细胞,他没接住这个梗,而是往前迈了一步,用右手去拉柳若松。
“列车侧翻之后你受没受伤,我看看。”傅延说:“撞击容易造成隐蔽伤,你这些天有没有不舒服,头晕想吐之类的。”
“没有。”柳若松说:“放心,都好了,就最开始有点头晕,睡一觉就没事儿了。”
“哎……”货架后传来幽幽一声叹息,贺枫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说道:“幸亏是竹马竹马,要不然队长得光棍一辈子。”
“哎呀,好了,我代替队长宣布!”贺棠清了清嗓子,说道:“救援任务完美解决,家属可以抒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了!”
贺棠话音刚落,柳若松又凑上来抱了抱他。
“要不是你的队员还在这看着,我就当着他们的面亲你。”柳若松说。
傅延身上有浓烈的烟草味道,柳若松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但比起他们分开时的样子,傅延已经从头到尾换了一身行头。
看得出来,他这几天过得风餐露宿,眼白里爬着红血丝,人看着也憔悴了一点。
傅延左手松松地揣在兜里,单手搂着柳若松,枪还握在掌心,枪托轻轻地抵在他的肩胛骨后方。
他闻言笑了笑,难得开了句玩笑。
“其实也不是不行。”傅延认真地说:“曲子明当年第一次上天下来之后兴奋得不行,逮谁亲谁,邵秋都没躲过去,差点被他糊了一脸口水。”
“是吗?”柳若松说:“那你呢。”
“他打不过我。”傅延说。
于是柳若松又笑了。
邵秋和姚途终于做完了扫尾工作过来,正赶上一口鲜热乎的狗粮,顿时心情复杂,恨不得把痛苦面具挂在脸上。
“可以了,家属。”邵秋不敢揶揄傅延,只能从柳若松身上迂回作战:“给其他救援人员一点面子。”
傅延闻声抬头,眼神在邵秋脸上定格一瞬,又认真地一点点扫过其他人——他仔细地看过这些年轻的,还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战友们,心里忽然涌上一点庆幸。
还好,又见面了,傅延想。
第32章我是悬崖峭壁上,最幸运那一个
特殊行动队,由飞行特种大队转职而来的末世救援小队,算上队长傅延,一共六人。
直到上辈子傅延被围困在双子楼时,这个数字只剩下了两个——其中三人殉职,一人失踪。
傅延死在双子楼后,这个队伍的编制里只剩下邵秋中校一个人。
姚途是最先离队的——他后勤工作做得利索,但入队年限短,不像几个老兵一样经历过魔鬼训练,实战经验也欠缺一点,在一次跟丧尸近身搏斗时没护好自己,脖颈上被对方尖利的指甲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第二次是曲子明,他比姚途没得冤枉一些,没死于丧尸扫荡,而是死于一场机械爆炸。
彼时他们要执行一场搜救任务,“救援目标”是一处废弃实验室中的高精密仪器。他们在搬运仪器时出现了意外,因为中控室有丧尸意外闯入,不小心触动了实验室中的高级警报系统,所以曲子明为了让傅延其他人顺利撤退,不顾傅延的反对,转头就扎进了警报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