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下的放纵是建立在心意相通的基础上的,如果没有,那就不叫放纵,叫在绝望里找痛苦吃。”贺枫说:“他们俩的事儿你别掺和,我觉得方思宁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贺棠说:“他看着不像坏人。”
“这世上不是只有坏人让人忌惮。”贺枫淡淡地说:“在某种特定时候,好人和圣人更让人害怕。”
“管他们呢。”贺棠长舒了一口浊气,一脑袋栽在贺枫肩膀上,俨然把他当成了小时候陪睡的大号海豚玩偶:“今朝有酒今朝醉,省得之后留下什么遗憾来,徒增后悔。”
贺枫看了一眼窗外,随口逗她:“那你最好少气气我,省的哪天我殉职了,你就只能天天埋被子里哭。”
“别瞎说。”贺棠的脸色猛然撂下来,推了他一把,不满道:“快呸呸呸。”
贺枫向来很有分寸,从来不去惹炸毛的雀鹰少校,从善如流地呸了两口,表达了良好的反思态度。
“这还差不多。”贺棠嘟囔了一句,但仍然没消气,被子一蒙,不想搭理他了。
她像是被贺枫说出的那个可能性戳痛了,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缩在床沿边上,贺枫拽了她两次被子,好话说了一箩筐,也没让她从里面钻出来。
贺枫拿她没办法,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准备出去转转。
这个夜晚显然长得有些过分,大家疲于奔命的时候,脑子里的神经一个个绷得死紧,尚且不觉得什么,可一旦闲下来,什么对未来的迷茫都一股脑找上了门。
夜深人静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多想。
然而令贺枫意外的是,客厅里,被贺棠称之为“靠谈恋爱解压的”老夫老妻没继续撒合法狗粮,柳若松不见踪影,只有傅延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个记本,正在写写画画。
方思宁傍晚时挪到了楼上的客厅去睡,现下客厅黑沉沉的,只有傅延一个人。
贺枫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随口问道:“小柳呢?”
“去厨房拿水了。”傅延说:“你怎么出来了?”
“把贺棠惹生气了。”贺枫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小丫头,岁数越长脾气越大。”
傅延闻言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贺枫。
凭心而论,贺枫比邵秋还大两岁,虽然没有副队的职位,但却是跟随他时间最长的副手。
特殊飞行队编组时,贺枫就是与他同占编制的战友,傅延想起上辈子的最后一面,总觉得有些唏嘘。
当时那种环境,贺棠带着他走不了多远,傅延至今都不知道,他们兄妹俩到底是一起变成了丧尸没入那些怪物之中,还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起了断。
虽然人各有命,傅延当时选择了尊重贺棠自己的想法,但面对贺枫时,难免心情还是有点不忍。
“你……”傅延想了想,伸手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保重自己,珍惜生命,遇事多想想贺棠。”
贺枫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也没问他怎么突然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是笑着点点头,说:“知道。”
傅延不是多话的人,说不出什么掏心掏肺的东西,这么一句交代就算顶破了大天,说完便没声了,又低下头,在记上写了几什么。
“队长,你写什么呢?”贺枫问。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紧接着,一杯散着热气的热水被搁在贺枫手边,柳若松跨过地上的一张脚垫,坐在了傅延和客厅窗的中间。
贺枫道了一声谢。
“傅哥在整理消息。”柳若松说:“刚才基地来了电话,同步了一下对外消息。”
“对外?”贺枫意外道:“什么消息?”
柳若松先是看了一眼傅延,见对方没阻止,便细致地跟贺枫解释起来。
“除了我国之外,a国和其他国家那边也出现了咱们一样的情况。”柳若松说:“简而言之,现在对面半球的情况比咱们好不了哪去。”
贺枫猛然愣了愣。
国内现在乱的一塌糊涂,几乎是所到之处见不到人影,大多数城区的公共设施瘫痪,城市生存像是一夜间倒退了两百年,以至于傅延不提,贺枫几乎要忘了地球是圆的这件事。
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一件事。
“不对,这种病感染情况这么严重,变异期也太快了,从城市传染到城市我能理解,但是怎么跨海传染的。”贺枫说:“除非一个人被咬后马不停蹄地上飞机,坐直达飞机飞十几个小时,然后落地之后才开始变异——但是这操作难度也太大了,万一在飞机上就变了,岂不是要整个坠机。”
“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柳若松说:“所以傅哥怀疑,这种病毒不是个例。”
“没有病毒会无缘无故产生。”傅延写好了最后一,将记本反递给贺枫,说道:“也没有任何一种灾难是从天而降的。”
“一切都会有原因。”傅延说。
上辈子的病源头跟这辈子截然不同,传播度和病毒情况也或多或少有些小型差异,相比起这是“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傅延更觉得这是某种真相的映射。
固定时间产生的病毒提前爆,本应被丧尸咬死的邵学凡被不知名的专业人士刺杀在小楼里。
邵学凡的“再生药物”到底是再生受损的器官,还是腐朽的人类,这件事一直是傅延心里优先级最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