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没有呢,怎么办?”柳若松追问道:“你死了,我活着,然后没有重来一次了。我只能拿着你的大额抚恤金,回军区继续做研究员。就像第一辈子我们谁都没有重启那样,当这两次重来是我悲痛至深下造出来的梦。”
傅延的心口猛然收缩,那种毫无征兆的神经痛又顺着他的血管覆盖到全身——但这一次疼痛的源头是他胸腔里的心脏,那脆弱又坚韧的器官每跳一下,都带来一种生拉硬拽般的闷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柳若松很善于看他的神色,然后察觉他的意图,但这一次他没心软。
柳若松向前半步,伸手抚上傅延的侧脸,用指尖碰了碰他额角的冷汗。
“活着很没意思。”柳若松低声说:“没有你的话,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看的。”
傅延下意识攥住了柳若松的手。
柳若松这句话让他想起了第一世的贺棠,那个永远开开心心的小丫头,在贺枫感染后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是个勇敢的小姑娘”。
这两句话乍一听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傅延的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重合了在一起,最后叠成了一句简简单单的“我舍不得你”。
好像世间万物的执念都能停留在这一句“舍不得”上,因为无论如何也没法说服自己放弃,所以连性命都可以变成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傅延眼里,柳若松一直是自由的。
他浪漫,温柔,对世间万物都有极高的共情,像一阵温和的风,去哪都是和煦而自在的。
他爱高山也爱大海,世间有万种美景存于他的眼中和相机里,哪一个都比自己波澜壮阔。
傅延不妄自菲薄,但他有时候也确实觉得,相比起其他柳若松喜欢的东西,自己确实是有点寡淡到无了。
但现在柳若松说,如果没有他,那些东西就都没意思了。
“带我去吧。”柳若松低声恳求他:“我不会故意想不开,但也不想这么等了……你不在的日子,一天都不好过。”
傅延的咬肌绷紧,他捏紧了柳若松的手,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瞬。
“……好。”
良久后,傅延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重复道:“……好,这次我们一起去。”
或许是今天的夕阳太漂亮,也或许是柳若松从来没有这么恳求过傅延,总之他短暂地抛却了自己的理智和坚持,硬是被柳若松撬开了底线的一角,从里面任性地泄出一丝私心来。
泓澜江水从长桥下奔涌而过,滚滚江水向前而去,仿佛永不会回头。
漆黑的夜色下,机械表的指针滑过十九,秒针一刻不停地向前挪动,绕过大半个圈。
“五、四——”
傅延数着倒计时,贺枫握着手刹拉杆,缓缓踩下油门,车辆在原地出一声极低的轰鸣声,蓄势待。
“三——”
柳若松盯着表盘上的秒针,心跳开始逐渐加。
“二——”
潜行的车灯亮起,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照亮前路,铁质的长桥从泓澜江上蔓延而出,延伸到中央的湖心岛。视线被湖心岛上的几栋建筑戒断,于是更远的前方就变成了一片漆黑的虚无,仿佛伸着深渊巨口的猛兽正蛰伏在黑夜里等他们自投罗网。
“一。”
傅延话音刚落,贺枫猛然拉下刹车拉杆,车身在两秒内加,几乎是飞一般地窜上了桥。
与此同时,柳若松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冯磊那边的后勤预备组准时接入频道。
柳若松下意识转头跟傅延对视了一眼,傅延带上护目镜,转头冲他笑了笑。
车辆加到极致,转瞬间驶过了大半路程,临近江心岛,贺枫猛然踩了一脚刹车,打轮转向,按之前看好的方向从外圈绕过环岛。
几乎在同时,柳若松耳机内外同时传来一声惊呼。
漆黑的夜色下忽然光芒大盛,原本沉寂的对岸忽然毫无征兆地往天上飞了二十来枚迎宾烟花,转瞬间炸了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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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出来有点毁气氛,但是亲妈忍不住场外吐槽23333,小柳真的从来没觉得你寡淡啊傅哥,他可以从你身上捡到好多乐子【bushi】
第89章“e1come——”
贺枫猛然一打轮,避开一处隐蔽的拦车装置。
被刻意涂黑的尖棱刺竖立在环岛路中央,若不是贺枫眼神好,八成现在车已经撂在地上了。
轮胎几乎是横向窜出去三米远,胶皮和粗糙的地面摩擦着,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空气里蔓延出一点不详的焦糊味道。
车内的几人同时拉枪上膛,机械弹扣的声音响成一片。贺棠耳朵极尖,在这一片琐碎凌乱的杂音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猛然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东南方向。”贺棠忽然说:“有大面积异动。”
贺枫车一直未停,他开车的风格大开大合,大有把军用潜行车开出F1赛道的风格,柳若松被他晃得有点眼晕,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前桌的靠椅。
四面车窗被同时摇下,贺棠和邵秋默契地同时架好枪,呼啸的风声从大开的窗户里灌进来,一时间耳机里风声大作,连冯磊的声音都蒙上了一层雾。
“傅队——”
江心岛的几栋建筑后头忽然涌出大片的黑色影子,傅延眯着眼睛往外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