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重启对傅延的影响不小,他现在时不时还是会有神经痛的症状出现,只是每次都控制得不错,作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因为曾经直面过乔·艾登,所以从弗兰格尔岛回来之后,赵近诚给傅延请了一位心理咨询师,做战后的心理疏导。
但其实心理疏导用处并不大,因为“重启”这种光怪6离的非科学事件是没法解释的,以至于傅延能跟心理治疗师坦白的部分很少,大多数时候都要靠自我调节。
因为傅延曾经有过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解离性症状,所以他自我调节的办法有时候需要借助柳若松,前期他状态不好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柳若松跟聊一些“曾经”的话题,来验证自己的记忆是真切的。
甚至有一次,傅延无意中跟柳若松开了句玩笑,说是现在看似一切都结束了,那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会不会一睁开眼现自己又重启了一次。
傅延说者无心,柳若松听者却有意,他吓了一跳,生怕傅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想不开,警惕地盯了他好几天,盯得傅延哭笑不得,之后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但饶是如此,柳若松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总是对这种话题很敏感,紧张地向前挪了挪,按住傅延的膝盖抬头望向他,问道:“你又觉得难受了?”
“没有。”傅延用手背蹭掉他脸侧的一点机油,笑道:“我就是想歇一歇。”
太多年过去了,他已经足够对得起责任、世界,还有肩上的肩章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是想留点时间给自己,给柳若松。
柳若松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端倪,这才略微松了口气,就地坐下,看着他往架子上钉钉子。
傅延怕他一个人瞎琢磨,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柳若松问。
“你之前不是说,想在家里种种菜养条狗吗?”傅延说着把手里钉好的架子放在脚边,拍了拍手上的浮灰,冲柳若松道:“军犬基地那边有条小狗,刚刚八个月,因为之前去做救援任务的时候腿受过伤,所以退役了——”
傅延说着顿了顿,笑道:“本来这条狗是要送去农场那边的,但我想着你想要,就去管一号要过来了。”
柳若松闻言眼前一亮,说道:“真的?”
“真的。”傅延笑了笑,用手背蹭了蹭柳若松的侧脸:“我上午跟贺棠打了招呼,算算时间她应该过会儿就能把狗送——”
傅延话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柳若松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外,只见雀鹰少校拽着条狼狗,脚步飞快地从院门外的小路跑了过来。
柳若松:“……”
傅延对“小狗”的概念显然有点问题,柳若松想。
贺棠手里那条狗足有半人高,立耳黑背,威风凛凛,乍一看简直可以当防恐队员,轻而易举就能把贺棠拽着跑,吐着舌头直往院子里窜,简直是个小人来疯。
“板栗!”傅延丢下手里的扳手,低声呵斥道。
说来神奇,板栗居然莫名地听傅延的话,登时一个急刹,吐着舌头原地坐下,看起来乖得要命。
“好家伙,队长。”贺棠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地说:“这狗还没过军犬考试呢,疯起来也太活泼了。”
板栗疯是疯,但看起来很友好,尾巴晃得像个小螺旋桨,呼哧带喘地盯着柳若松看,看得柳若松忍不住站起来,凑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板栗嗅了嗅他的手,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主人,绕着柳若松的腿来回转了几圈。
“辛苦了。”傅延对贺棠说:“进屋去歇会?”
“不辛苦不辛苦。”贺棠见柳若松喜欢板栗,就干脆把狗绳交给他让他俩去玩儿,自己一屁股坐在傅延身边,甩了甩手上的汗:“正好我也得来一趟,顺路了。”
贺棠说着在身上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张对折的信封递给傅延,随口问道:“对了队长,我还没问呢,你通讯器怎么关了。”
“放在屋里了,反正也没用。”傅延回身在工具箱里扒拉了一下,抽出还没开封的一瓶水递给贺棠,捏了捏手里的信封,倒是没打开:“什么事?”
“授勋仪式。”贺棠说:“伊甸园壹号的事,你是头功,上头点名要升你的级。”
贺棠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笑着比了个手势,说道:“队长,少说这个数。”
柳若松本来在旁边逗狗,闻言忍不住心念一动,转过头看了看贺棠的手势。
她比了个2,显然是说两整级的意思,傅延末世之前已经是上校,如果按这个级别往上跳,说不准就是现在军区最年轻的将级军官。
这个晋升度在和平年代显然难以达成,以至于连贺棠都眼睛晶亮,一副难掩激动的表情。
但傅延看起来倒比她平静多了,轻轻地嗯了一声,信封都没拆开就被他随手搁在了工具箱里。
倒是柳若松比他还上心一点,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时候?”
“后天,早上九点。”贺棠扭过头说:“一号说,用不着太大排场,咱们自己内部搞一搞就是了。”
“你想去?”傅延问。
“当然。”柳若松眨了眨眼,跟他开了个玩笑:“谁不想看对象加官进爵升官财啊——怎么样,津贴是不是也跟着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