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牛又叫了,声音更近了。
叫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叫得他几乎快尿裤子。
穆子训吐了吐满嘴的泥巴,刚想从水田里爬起来,背后的衣服却被粗壮的镰刀角勾住了。
那只强壮的犟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他整个人高高地挑在了牛角上,吊在了半空中。
“啊……”
随着视线的移动,穆子训脑海里迅地闪现出了自己被牛摔到田垄上,摔得粉身碎骨,血溅满地的场面。
“救命……”
一声凄厉绝望的尖叫在辽阔的水田回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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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o章
“隔道不下雨,百里不通风”。
水田那边飘着细密的雨。
老宅这边却是干巴巴的,滴雨未有。
槿婳拿着米糠粕去喂鸡,心想着等她喂完了鸡,便送些饭团到田里去,让穆子训好充充饥。
她听人说犁田是个力气活,就连牛,在犁田的那几日,主人都会给它吃些好的。
她拍了拍手,正要往灶房去。
背后响起了怪异的声音。
心里一悬,回头瞧去——穆子训牵着牛,扛着犁铧回来了。
她从来没见过穆子训这么狼狈的模样——从头到脚都是脏的湿的乱的,黄色的泥土,绿褐的树叶杂乱地黏在他的上,脸上,身上。
早上出门时穿得还算整齐的短打已扯得七零八落,就连脚上的布鞋都只剩一只,一股冲鼻的泥腥味从他身上散出来。
似乎他不是犁田回来,而是打了一场恶战回来,更确切地说,也不是打战,而是遇见了惨无人道的恶匪,生受了好一番非人的蹂。躏。
穆子训就那般散着,歪着髻,神情呆滞,两眼无光,直直地站在她面前,良久,一动不动,被人钉住了一般。
想当初,公公去世时,他也不曾这样过。
槿婳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头健壮的大水牛出了一声响亮的“哞哞”,槿婳才从惊愕中醒过了神。
她快步走上前去,卸下了穆子训肩上的犁铧,心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相公,你怎么了?”
他怎么了?
他今天九死一生,差点就死在水田里了。
如果不是他命大,这条牛良心现,饶过了他一命,他现在还不知摔死在哪块水田里了。
耕田太可怕了!当农民太难了!水田里还有会钻进肉里吸血的蚂蝗!
他不干了,他再也不想到水田去!再也不想牵着牛扛着犁铧去犁田。
他含泪看着槿婳,痛定思痛道:“娘子,我错了,我以前真是大错特错。你说的对,种田不重要,考秀才才重要,从今以后我一定奋读书,努力考取功名。”
要是再让他下田,他宁愿现在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