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训满意地笑了笑,又把右脸转向了槿婳。
“老夫老妻了,你还玩这个。”
“快点。”
穆子训催促着,槿婳俯过身正要亲他。
忽听见辰生咿咿呀呀地唤了声“娘”。
槿婳吓了一跳,一把推开了穆子训。
坐直了身一看,却是姚氏抱着辰生走了进来,旁边还跟了个乳娘高氏。
“啊……辰生许久没见到爹了,就抱过来看看,如今也见到了,我们先回去。”
姚氏进了屋,才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十分识地对站在身旁的高氏道。
高氏听了她的话,也连连点头。
槿婳埋怨地瞪了穆子训一眼。
穆子训讪讪笑道:“娘,让我抱抱辰生,好几个月不见,只怕辰生都把我这个爹忘了。”
姚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把辰生抱到了穆子训怀里。
穆子训十分小心地抱住了辰生,现他不但比他上回离家时沉了,小嘴里还冒出了两根又短又白的牙齿,奇地道:“哎呀!辰生都长牙了!”
“都一岁了,能不长吗?要是不长,你这当爹的倒要愁了。”姚氏笑道。
“我刚才听到辰生喊”娘“了,辰生乖,快喊我一声”爹“。”穆子训哄道。
“爹。”辰生奶声奶气地叫道,音并不标准。
穆子训听到这一声唤,却高兴得跟捡到宝贝似的,连忙和槿婳说:“娘子,你听到了吗?辰生喊我叫爹了。”
“瞧你高兴的样,这爹还是我教他喊的呢!”槿婳说着,从穆子训手里抱过了辰生。
“对了,婆婆,相公。如今相公高中了,这祭祀摆酒等事也该张罗张罗了。”槿婳边哄着辰生边道。
“娘子打算怎么办?”穆子训问。
“上一回相公中了秀才,就摆了两张桌,这一回怎么也得摆满八大桌吧!”槿婳道。
她这八大桌还是从简了的讲,前几年城里有人中了举人,可是又摆酒又唱戏,一连庆贺了三天。
“八大桌也可,反正咱们不要太折腾,也别太铺张浪费。”穆子训道。
以往吃吃喝喝的大场面见得太多了,他现在对摆阔应酬已没多大兴。
“那也不能太寒碜了,你现在中了举人,出人头地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依我看,这事可以办得热闹些,好让前几年瞧不起你,瞧不起咱穆家的人好好看看咱们不仅今非昔比,且更胜从前了。”姚氏喜滋滋道。
穆家如今的财力自赶不上以前穆里侯还在时,可穆子训考上了举人,身份之间从“商”飞升成了“士”,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槿婳和穆子训见姚氏如是说,便都点头应好。
接下去的两日,每日都有人上门来祝贺,有送房产田地的,也有前来投奔甘愿为奴为婢的。
有举人的身份在,可以免除劳役田税,那些送田送地甘愿为奴的,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赶着上穆家来。
摆宴的吉日择好后,便是送喜帖,槿婳也让人下了张喜帖送到杨家去。
送帖子的人到了杨家后,杨家只有杨婉儿一人在。
杨婉儿穿了件浅绿色的布裙站在院子里晾衣服,衣襟上湿哒哒的,脚下还有几只小鸡在叽叽喳喳地讨食。
一只小鸡跳到了她的鞋背上,身子一抖,往她的鞋背上拉了一小泡白中带绿的屎。
杨婉儿听到“噗”的一声,往下一看,鞋子都脏了,气得直蹬脚,那鸡受了惊,拍着羽毛跑得飞快。
“臭鸡,死鸡,居然敢往我脚上拉屎,你……你等着瞧,再过几个月,等你们都肥了,我第一个吃你。”杨婉儿边骂着边往院子角走去。
那里种了几棵山薯,薯苗爬过了墙,薯叶又大又绿,每一片有巴掌般大,杨婉儿便摘了薯叶往鞋面上擦去。
这一低头,她才现,她这鞋子旧了,鞋头那磨损得厉害,再过段时间,她若还穿着这双鞋,她的脚趾非从鞋头露出来不可。
她原本可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
不等她自怨自艾,流出几滴泪来,那送喜帖的人到了。
杨婉儿接过了喜帖,却不认得字,只得对送喜帖的人道:“老哥,有什么事,你直说,这帖子我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不过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送喜帖的人一字一字道,“你那表姐夫穆子训穆老爷此番高中了举人,请你们全家九月十五进城喝酒呢!”
“啊……”杨婉儿听到这话,一时失了神。
“啊什么呢!到时带上你奶奶,还有你哥哥一块去。你看看你们家现在,见了你表姐表姐夫后多说几句好话,他们现在就算拔一根毛,也比你们的腿粗。有这么大的靠山不去靠,那就是傻子。”送喜帖的人说完,还想讨杯茶喝,见杨婉儿像根木头一样愣在那,很没个待客之道,努了努嘴便走了。
杨婉儿想起了上一回她到穆家去,她那般苦苦地哀求槿婳,槿婳还是不愿意收留她,把她赶回乡下的事。
用力地拽住了手中红彤彤的请帖道:“棠槿婳,你怎么命那么好?穆家败落了,你随随便便开个铺子就赚到了钱,你的相公以前不过就是个做啥啥不成的废物,如今居然成了举人,太不公平了,这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