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州清的心情很是激动,他没有想到她的离开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胸腔中好像有一种情绪正在满溢,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一刻,他忘却了相依为命的弟弟,忘却了这是在什么地方,眼前所见,也唯有那一人而已。
之后的事情便很自然了,王平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骑士——裴州清,在激发了他的独占欲之后美其名曰“体谅弟弟心情,在他未曾找到合适的妻子之前绝不成婚”,而后又拉拢二寨主,同时给大家灌输一种思想“有能力的人就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妻子”,再拿皇家的后宫激发他们的不满。
在女子稀少的情况下,皇家仍然是特殊的存在,没有了三宫六院,还是有着三妃四嫔,这样的“富有”自然容易引起别人的不满。
计划就这样开始了一步步的推进,而在这个过程中,裴州清为了能够尽快成亲,发挥了潜力,为裴栋成找到了一个妻子,然后,王平也依约嫁给了裴州清,并继续自己的计划。
战争一旦开始,无论最初的原因是什么,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很难停止,再加上王平的推动,裴州清的献计,处于胜利中的他们更是没有了停止的理由。
十年,不是一个太长的时间,曾经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山寨竟然吞并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号,在青史中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是女子,一个名为文静的女子。
人的一生能够有多长呢?
白发苍苍,眸色浑浊。水银镜中,曾经俏丽可人的红颜也成了鹤发鸡皮的老妪,所不同的,或许只有那份气质,还有那眼中的神采。
黑色朝服上绣着霸气的金龙,而金龙之下不是前朝多用的云纹,而是一朵朵洁白如云的兰花,素有花中君子的美誉的兰花风华内敛,宛若朝服的主人一般素面含威。
“陛下好威仪!”为老妪束发的女官轻声说着,她身着深紫官服,如云鬓发上竟是未着一钗,整齐束成发髻,一根象征“衡”的玉扁穿过发髻正中,在两端各露出一个扁头来,宛若蝶翼。
“已经老了,谈什么威仪,平白惹人笑话。”老妪闻言笑了一声,她的面庞还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轮廓,但岁月不饶人,她已经老了。哪怕年轻的时候风华绝代,老了,也看不出美丽来,所余的唯有岁月给予的那一份心态。
“陛下哪里老了,陛下的雄心怕是远胜年轻人。”殿外走进来的老翁拄着拐杖,那拐杖是上好的潘龙木做成的,有雕工精致的匠人细细雕琢,攀龙附凤,再有那巧加装饰的宝石画龙点睛,更是贵气不凡。
“州清你也来笑我。”老妪正是王平,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够在这里待这么长的时间,以至于白发苍苍——这竟是她第一次体验到这般苍老的状态。
美貌不再,健康不再,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再也起不来,但精神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生命的渴求,她在用一种体验的心态去感受衰老,同时也感受着成功的喜悦。
“正要恭喜陛下,再次拿下一国,自此后,天下一统。”裴州清比文静要年长一些,他的衰老也就更厉害一些,嘴里的牙齿都脱落不少,说话的时候也再没了年轻时候的铿锵有力,便是这么一句恭喜的话,说出来也似暮色四合。
“的确是喜事。”
想到今晨传来的喜报,王平微笑着点头,她的牙齿也不那么齐全了,到了年龄,仿佛所有的疾病都蜂拥而来,感冒发烧都算是好的,牙齿掉落,身体发胖,皱纹丛生,这些,才是更让人烦恼的。
但那最令人烦恼的或许还要算是储君之位。
开创了历史,成为自古以来的第一位女帝,这是一个奇迹。在这个过程中,只有王平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
弱时的以情动人,强时的言出法随,她一步步摆脱了性别的束缚,坐到了大多数男子都坐不到的位置上,她的政令在一条条被贯彻,把自己的思想遍布到这一片大陆的方方面面,让它们如野草一般深深地扎下了根去。
如今,在男女比例依旧较大的今日,还是存在着共妻的现象,但至少律法之上,一夫一妻已经出现,而其他的,相信也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然后呢?
“陛下想好让谁成为储君了吗?”
王平一生没有子嗣,她习惯了男子之身,即便成为了女子,也不想苦于孕育。何况这一世她的任务是那样重,几乎是与所有人在争夺气运,自然不愿意多一个后代来分薄自己的气运,所以,她一生无子无女。
对此,裴州清以为是憾事,提起“储君”的时候,少不得多了些怅然之意。
裴州清的弟弟裴栋成,如今被封为礼郡王的那位,膝下五子一女,都已成人,因女子稀少,再有一位女帝,裴栋成之女虽无大才,对皇位却也有一些想法。裴州清对此并不看好,但到底是自家人,也有些想要那帝位落在自家身上。
“薄卿之子颇有才干,诏书已拟好,明日下发。”
薄卿便是昔日的二寨主,他原是世家大族出身,这样的出身,娶妻并不算难事,原应一生平顺,但他却被污奸杀婶母,不得不隐姓埋名。直到大局翻转,这才敢承认身份,同时洗脱冤屈。只可惜,当日的未婚妻早已另嫁,他便只能另娶了。
或许是因为不能忘情的缘故,他与妻子只有一子,自幼被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文武双全,倒是远胜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