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拿好这把剑,它象征着一位将军的荣耀。”
少年欧仁闷不做声地接过他父亲生前珍重的宝剑。愤怒席卷着他的脑海,但是他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
去年,欧仁的父亲博阿尔内子爵指挥的法军于莱茵河战败。
当时在法国执政的罗伯斯庇尔主持了战后审判。他认为这位旧贵族将军应该为战败负责,于是子爵将军被断头台砍下了头颅。
没过多久,主持审判的罗伯斯庇尔本人也死在了他人的指控下。欧仁想要寻仇都没处可寻了,更何况他只是一个14岁的未成年孩子。
丧失了父亲的少年欧仁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看待这个混乱的时代。
他平等地讨厌如今混乱政局中的任何法国人,包括面前这个大大咧咧地把子爵先生遗物交给他的将军。
“在露天大街上被丑陋地处决,让全巴黎的人耻笑。这样还有什么荣耀可说呢?”
欧仁很想再多毒舌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果不是这个叫作拿破仑的青年将军庇护,他们一家人的处境还会更差。他实在没法多迁怒到拿破仑身上。
“没办法。美因茨那个地方是属于德意志人的城邦。我们在军事上天然就处于劣势的地位。
“身处异国、缺乏援军、后勤不足、盟友贫弱。任何人都不可能保证一直坚守。”
既然是这么困难的战争,为什么那些政客还要抓住父亲的失败不放?
只是听拿破仑的转述,欧仁就能联想到父亲面临的是怎样的困境了。
法兰西人和德意志人是历史上时常敌对的世仇,动员起来的法军士兵们都很不情愿帮助美因茨的德意志人作战吧。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主动出击。在城外突袭普鲁士人的先头部队。有那么一两位选帝侯吃了大亏之后,他们松散联邦里的其他人一定会变成缩头乌龟的。”
拿破仑的谋略大胆至极。他不去思考怎么补救、苦守那座被普奥联军断断续续炮轰了一年的城市,反而提出了主动迎击敌人的激进计划。
那时候的欧仁还很不屑一顾。
他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没比他大多少岁的、刚才军事学院毕业的新人军官能打败反法军队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们。
拿破仑笑了笑,把他华丽的司令帽按在了欧仁头上。沉重的帽子让少年梗着的脖子坚持不下去了。
“觉得不服气吧?很好,不服输才是强者应该有的气魄!
“我相信你,这把剑不会蒙尘太久,它很快就会得到它应有的荣耀。”
男人郑重地看着少年的眼睛,他的脸上洋溢着绝对的信任和真诚。
“我知道,你肯定没法一下子就接受我。(此时,拿破仑正追求大他7岁的约瑟芬,她是欧仁的母亲)
“我正在追求你的母亲,但是我同样尊重你的意志,正如同我也渴望得到你的尊重一样。”
“欧仁,你是军人的孩子。我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心中的火焰还没有熄灭,你不会允许莱茵的耻辱一直伴随你的姓氏。
“但是,你现在动摇了。你是认为与欧洲诸国为敌的我们(法国)没有机会洗刷那些战败的耻辱了吗?”
欧仁的确是那么想的。他一直以从容、高贵的那个贵族军官父亲为榜样。
但是父亲战败后被公开斩的惨样击碎了他的梦想,让他变得懦弱而沉默,背叛了曾经的从军梦想。
随后,那个画面成为了深深刻进欧仁记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珍贵回忆。
拿破仑的样子不算英俊。刚刚从战场上返回都市的他脸上还有未痊愈的疤痕,新剪的短也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气派的样子。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形象潦草、不算高大的男人,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振奋人心力量,他的脸上仿佛有着闪耀的光。
“我们做个约定吧,欧仁!下一次再见面,我会连你的份一起,打败曾经折辱过你父亲的奥地利和普鲁士人。”
男人自顾自地伸出了拳头,带着有些“傻气”的笑容地期待着男孩和他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