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睁大眼睛看着他,疑惑充斥在眉宇之间,崔铭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却又听他继续说着:&ldo;后来我就一直留意你,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我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明白,我怎样都没有办法及上你一半的一半,我学不来的。你站在天上,我站在地下,不能比的。&rdo;这世界上也有光靠努力也达不到的目标,拼命踮起脚也摘不到的果实,旁人或许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命该如此,再不公平也无可奈何。于是羡慕得嫉妒,投入得比嫉妒更深刻百倍,千倍,万倍。&ldo;你学问好,你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能拦你,无论是谁的话你都可以不在乎,谁都压制不了你!&rdo;而这些,恰恰是他所没有的,于是渴望得入骨,&ldo;我一直在看你,你笑的时候,你昂着头走路的时候,你和人说话的时候,还有你跳墙偷跑出书院的时候。我都在看着,就在你背后,你不知道。&rdo;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崔铭旭的衣襟,崔铭旭觉得,这只手其实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正狠狠地揪住着他的心,连喘息都能带起痛楚。话语变得有些激动,齐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定地对上崔铭旭的眼睛:&ldo;然后,我想,我喜欢你。&rdo;不待崔铭旭开口,他又说道:&ldo;我笨,可我不傻。所以,我知道,我喜欢你。&rdo;转而却又摇头,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嘴角微翘,露出两颗虎牙:&ldo;原来你也那样看我,我还是太笨了。&rdo;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笑容,依旧纯真,于是失望更为明显。原先只是绝望,到头来,终究还是失望。&ldo;夜深了,崔小公子,告辞了。&rdo;他客套地跟他拱手,转身离去,背脊笔直如枪杆,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胸膛。崔铭旭胸中大恸,急步追去:&ldo;齐嘉……&rdo;他还没把话说完,他最想说的话还没告诉他,他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可以的。脚下湿滑,膝盖重重跌在地上,齐嘉消失在斑驳的树影中,追不上了。夜色沉沉,家家户户都紧闭了门窗,小巷子里悄然无声,只有两人急急的脚步声。崔铭旭想喊住他,周遭的气氛太安静,一个&ldo;齐&rdo;字刚出口,旁边谁家刚出世的小娃儿就&ldo;哇--&rdo;地一声啼哭,然后犬吠鸡鸣此起彼伏。被吵醒的人推开窗户大骂:&ldo;谁啊?三更半夜的,你不睡别人都得睡呢!&rdo;&ldo;对不起&rdo;三个字硬生生压在了嗓子眼里再也不敢冒出头来。齐嘉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于是心中焦急更甚。崔铭旭说:&ldo;齐嘉,你等等。&rdo;齐嘉的步子迈得更快,快赶上小跑了。崔铭旭低声说:&ldo;齐嘉,我不是那个意思。&rdo;齐嘉的侧脸石雕般没有丝毫颤动。崔铭旭追得满头大汗:&ldo;齐嘉,我……我就是、就是那么一问。&rdo;这回连侧脸都看不见了,他脚尖一点地,人就蹿到了前头,只留给崔铭旭一个拒绝的背影。好容易他在齐府门前站定,崔铭旭赶忙一步跨上前站到了他跟前:&ldo;齐嘉,是我不对。我……&rdo;追得太急,气都喘不过来。大门&ldo;咿呀&rdo;一声打开,齐嘉闪身往里钻,崔铭旭见状,伸手想要去牵他:&ldo;齐嘉,我也喜欢你。&rdo;指尖堪堪只触到一片衣角,一双写诗画画的手差点被门夹残了。疼都来不及喊一声,鼓足勇气说出口的话都说给门上的门神听了。崔铭旭甩着手懊恼不已,他忘了,他属兔子的,跑起来谁都追不上。于是这一晚就分外地难熬,天才灰蒙蒙地亮出一丝霞光的时候,崔铭旭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写了封信给江晚樵,托他从西域带些稀奇东西回来,齐嘉还是小孩子心性,会喜欢的。挖空心思想了一肚子话,默默地在心里反复念诵,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语气要软、要柔和,这不合他平日说话的习惯,别扭得张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暗暗地筹划,要在早朝后把齐嘉拉到个僻静地方,不管他乐不乐意,他必须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原先在春风得意楼下的那一次是他逃跑了,这回他要补回来。一颗心忐忑得好似是颠簸的轿子,七上八下。然而,齐嘉没有来上朝。那个风雨无阻从未缺勤的小傻子破天荒地没有出现在列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