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有异议,跟随那位内官往中轴线中央的两座宫殿走去。
“内贵人,我们还要走多远?”
经过那两座规格最高的宫殿,这位宫内官将他们二人引入了西边的一座宫室前,安妮觉得有些奇怪,一路上基本没有碰到其他的宫人,于是她朝这内官问道。
那位内官惊讶地瞧了安妮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的迦宁话会说的这么好,他笑了笑,解答道:“前面是寿安宫,是的居所,只有内阁大臣才有资格去寿安宫朝见。”
安妮再次差点崴了脚,她走在平整的宫道上,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这迦宁国竟然这么先进,不搞武吕之恶,竟然开始女尊了?早知道就来南方发展了。
安妮暗自悔恨之际,那位内官似乎多看了斯特兰奇几眼,似乎对他有些眼熟,问道:“这位伯爵,您是不是姓赛巴斯蒂?”
伯爵点了点头。
内官笑道:“怪不得见您眼熟,您是老赛巴斯蒂伯爵的小儿子吧?”
伯爵又点头,他对神色疑惑地安妮解释道:“六年前我来过这里。”
大概五六年前,南方的诸国还是一团混战的情况,也就是这两年才稳定下来,南方的诸国总要找盟友,老赛巴斯蒂伯爵作为国王的心腹,多次被派出使迦宁。
那个时候,伯爵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他常跟着老伯爵在南方行走。
到了寿安宫,内官将二人从正门引入,进入一座大殿。
安妮看见大殿的明堂中间空无一物,门上无匾,殿里没有陈设,唯独有一座大水缸靠在隔断后,里面养了几尾鱼。
几人绕过隔断,就看见一间类似厅堂的地方,这大殿空间高耸,任何的陈设装饰和书画也没有,走亲近自然的风格,仅仅摆着各色的花卉,往最中间看,是一座纱帘隔起来的宝座。
宝座两边,是七把圈椅,已经坐着人,有五位穿官服的白胡子老大臣,他们也就组成了内官口中所说的内阁。
两位使臣在内官的通报中走入,几位大臣朝他们点头示意。
“两位请就坐吧。”
安妮和斯特兰奇分到了自己的座位,在后排的位置,那几个白胡子老官员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也不交头接耳,也不跟他们说话,似乎个个都有要事压在心里。
她觉得这地方外面看还算正常,可这的宫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这怎么到处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氛呢?
宝座上还空无一人,安妮也不敢问问,她装作自若的坐在原地。
“各位稍等一会儿,这会儿正在后面喂鸟,每日都是这个时辰,耽搁不了多久。”
内官说完就走了,又有几个婢女给端上来茶水。
然后,外面传来动静,安妮回头看去,正巧看见了从屏风后快步走来。
是一件素白色曲裾,看起来连最次等的细麻都不如,不过倒是格外的柔软,在如飞的步履带动下曳动着。
再往上看,身姿清瘦,大约四五十岁左右,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高髻,发髻上只戴着木钗,不施粉黛,笑脸盈盈。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婢女,她们的着装却十分正常,与驿站里的女仆差不多,只不过衣料更好,戴的金银饰品更精致。
几位阁臣就要起身行礼,安妮也准备站起来,却挥了挥手,笑道:“不用行礼,都好好坐着。”
几个婢女将宝座上的纱撩了,便自然地入座。
一般国王见使臣应该都是设盛大的宴席,把场面办的越隆重,越繁琐,越显得威严越好。
可这位太后却不这么想,她的办事风格没有丝毫形式主义,就好像见别国使臣就是在今日的工作中多了一件小小的事情而已,不是什么需要装模作样的场面。
也不跟那些阁臣寒暄,由内官报了要议的事情,就一件一件的顺下来,那位太后看了阁臣们的奏报,一言果断的处置这些事情,与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朝堂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独裁,她两句话吩咐完一件事,阁臣只能称是,一点异议都没有。
安妮词汇量还没有那么庞大,她听的断断续续,没过多久,就让那些领完差事的大臣回去办差了。
剩下两个使臣,喝了一口茶,眼中没有一点儿疲倦:“我儿已有王后,我与他商议,册封公主为正二品夫人,册封仪式就定在三日之后。”
安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寿安宫走出来的。
将事情吩咐清楚,告诉他们这几日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之后,就又起身掀起一股皂角味儿的清风,离开了这座空旷的殿宇。
随后内官一边将他们往外带,一边歉意的说道:“今日养的狸猫要下崽了,所以没法儿与二位使臣共宴。”
“原来如此。”安妮点了点头,她侧脸,看向斯特兰奇,他一点也不意外。
等那位内官走了,换成婢女带他们回到公主休息的宫室,安妮才开口问他:“这里的,为什么如此古怪?”
斯特兰奇抬手收了收衣摆,他反问:“哪里古怪?你没听说过?上任国君去世,开始理政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他算了算时间,告诉安妮,大约二十多年前,迦宁国库亏空,但又面临大规模的洪灾,又是边境被敌国侵扰,急需赈灾。
可就连禁军的粮饷都要发不出来了,随时可能发生动乱。
和一个小国君在士族面前可筹不来款,士族存的心思,是等着太后低头,同意由士族出身的官员辅政,她主动不再垂帘听政后,再把这笔救急的钱拿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她就下令把宫里所有金银饰全都融了,小到瓷器痰盂,玉佩,大到名贵木料制作的床榻,都统统拉出宫卖,宫人也遣散大半,硬是拖了过来,又亲自书信给边境邻国,谈出了边境互市的条件,平息战争。